东市大火三日后,京城的风向变了。
不再是初春融雪时那般湿润微暖,而是裹着灰烬与焦土的气息,刮过每一条街巷。
百姓闭门不出,茶楼酒肆里却暗流汹涌。
一句句“天罚”“清浊散杀人”的流言,像毒藤般在阴暗处疯长,缠绕住刚刚复苏的人心。
承天门前,青石板还染着昨夜露水,一卷黄绸奏章却被高高托起,由御史中丞崔明远亲自呈递。
“疫病未除,反纵火焚民;天象示警,荧惑守心。此皆失德之兆!”他声如洪钟,跪地不起,“臣联名三十一员朝臣,请废监国之制,还政宗室,以安天下!”
百官肃立,无人出声。有人低头避视,有人袖中握拳。
宫墙之内,谢梦菜正坐在偏殿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一片残瓦。
那是韩九娘带人从流民营里翻出的旧物——几个曾为匠户人家的女儿,凭着记忆和手艺,在短短两日内仿烧出了几片与火场碎瓦几乎无异的陶片。
颜色、裂纹、甚至胎土的质地,都一模一样。
“差别只在这一道斜纹。”韩九娘指着其中一片,声音低沉却有力,“真正的火场残瓦内壁有刮痕,像是被利器划过,而我们做的没有。”
谢梦菜点头,将瓦片放下,目光落在柳云舒递来的薄纸上。
“焦木中提取的油脂……确是西域火油无疑。”柳云舒道,“且混有硝石粉末,一点即燃,极难扑灭。这非寻常失火,是人为纵焰。”
谢梦菜眸光微闪,起身披衣:“走,再去一趟东市。”
这一次,她没带仪仗,也没惊动府衙。
一辆素帘马车悄然驶入南城废墟。
断壁残垣间,乌鸦盘旋。
昔日药铺的位置已成焦坑,四周仍弥漫着刺鼻气味。
谢梦菜亲自踏进瓦砾堆,靴底踩碎枯枝,发出清脆声响。
她记得那晚人群中的骚动,记得那些空药碗投来的怀疑目光,更记得自己饮下药汁时,唇边滑落的那一滴——像血。
现在,她要让真相也流出来。
三个时辰后,一名侍女从深埋的灶台底下挖出半截麻布袋。
布料早已碳化,但内里残留的黑褐色油渍尚未完全焚尽。
“拿去验。”谢梦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当晚,军营传来消息。
程临序彻查军械库七日内的出入账册,发现一批西域火油登记“损耗”,实则整桶失踪。
负责看守的校尉七日前暴毙家中,死因报为“急症”,尸身早已火化。
可就在今日清晨,两名形迹可疑的乞丐在北城角被捕,身上搜出沾有火油气味的鞋底泥屑。
刑讯不过半个时辰,二人便招认:他们是崔明远门客豢养的细作,奉命潜入市井,择机纵火,再散布“药毒害民”之言,制造民变,逼宫废监。
消息传来时,谢梦菜正在灯下查看地图。
&n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