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线不斩,结自解(3 / 4)

音沉如铁铸,“出自南境七村。三年前胡骑南下,屠村焚寨,百姓无衣蔽体,便从死人身上脱下残布,撕成条,纺成线,织成布。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新政’,也不懂什么‘织政特例’,他们只知道——穿上这布,就能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讥笑的脸。

    “你们说它是破布?可正是这件‘破布’,裹着三千伤兵翻越雪岭,撑到援军抵达。你们说它不堪入目?可它比你们身上披着的锦绣更接近民心。”

    殿中落针可闻。

    连一向冷面的太傅都垂下了眼。崔衡张了张嘴,终未再言。

    就在此时,宫外忽有急报传来——北境斥候密奏:敌军营地已出现大规模换装,原抢掠的丝绸尽数弃置,转而争购汉地“再生布”,更有部落立誓:“披导字者,为天命之子。”

    消息未宣,但空气已然浮动。

    当晚,裴砚之独坐观星台。

    寒风卷衣,北斗斜垂。

    他凝视苍穹良久,忽见“天机”星隐现不定,时明时灭,如游丝悬于虚空。

    他瞳孔微缩,指尖轻颤,喃喃道:“丝断于上,线生于下……原来如此。”

    他猛然起身,提笔疾书,封缄成简,命心腹内侍直送昭宁长公主府。

    谢梦菜接过密奏时,正站在灯下翻阅一份工坊账册。

    她拆信只一眼,唇角便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地下织盟?”她低语,“不属官府,不受节制……倒是个妙招。”

    她提笔批下八字:“识心为引,陶砖为信。”随即召来李长风,命其连夜南下,联络十七州工坊首领,授以特制灰陶砖——其内暗藏心形凹槽,唯有同源印泥方可契合,真假难仿。

    这一夜,天下暗涌。

    崔十四坐在京郊一间破屋内,油灯昏黄。

    他手中握着一件尚未完工的百衲衣,布料来自四面八方:有军中退下的旧旗,有女子工坊第一批再生布,还有一块边缘焦黑的残片,据说是某位母亲抱着孩子跳井前最后穿的衣服。

    他一针一线地缝,动作缓慢而庄重。

    忽然,窗外窸窣作响。

    他抬头,只见檐下不知何时悬起一条新布条,随风轻荡,墨迹未干,写着六个字:

    线不断,人不散

    他怔住,许久未动。

    最终,他闭上眼,低声呢喃:“你们想斩线?可这天下,早已织成一张网。你们砍断一根,就有千根自生;你们烧毁一匹,就会有万匹从灰烬里站起来。”

    风起,布条飞扬,像一只不肯落地的信鸽,朝着南方夜空飘去。

    三日后,江南传来消息:十二州“破布再生”产量翻倍,民间自发组织“织会”,妇孺老弱日夜轮作,竟无需官府催促。

    更有孩童编出歌谣,在巷口传唱:

    “旧衣撕,新线起,

    一针一线护家国。

    官丝断,民自织,

    导字不出户,天下皆知。”

    而在京城最不起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