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将其中一张纸轻轻烘烤。
火焰跃动,纸面渐热。
众人屏息。
原本空白的纸角,赫然浮现出一行小字:“导流编号:丙七·九三一”。
真印显现,众人松了口气。
可当他将对方后续几页逐一查验时,异变陡生——
第三页起,无论怎么烘烤,纸上始终一片空白。
“无印。”赵元吉声音冷如铁,“伪造。”
男子脸色骤变,还想争辩,却被当场扣押。
紧接着,又有十余人被查出同样问题,所持凭证皆无“导流印”,分明是事后仿造、批量填写!
人群哗然。
原来,早在半年前,所有官方盐引用纸均由织坊统一供应,暗印已成定制。
而这些“旧党私印”的凭证,根本未经正规流程,自然无迹可寻。
谢梦菜坐在宫中,听着回报,只淡淡一句:“查下去,看钱去了哪里。”
不过半日,赵元吉带人突袭十七家与旧党关联的钱庄。
查封账册无数,金银堆积如山——黄金八万两,白银逾四十万两。
更令人震怒的是,其中一本红漆账册上,竟写着一行小字:
“供祭天焚书之资,分三批解往西山别院。”
“祭天?”谢梦家住冷笑,“烧的是账,拜的可是权。”
她将账册封入黑檀匣,置于御案之侧,一字未批,却胜千言。
而此时,教坊司内,琴声幽咽。
温砚秋坐在紫檀琵琶前,十指翻飞,奏一新曲《盐舟谣》。
歌词婉转凄恻,述一渔家女父兄运盐被劫,家中断炊,母病无药,终夜哭江畔之事。
街巷听者无不唏嘘。
一醉酒御史怒而拍案:“此曲谤政!来人,拿下!”
温砚秋抬眸,雨水顺着窗棂滴落在她肩头,她却不慌不忙,轻声道:“大人可知,昨儿我妹妹靠织‘安民香囊’挣了三十文,够买半斤盐——这歌,是她教我的。”
满堂寂静。
那御史怔住,杯在手中晃了晃,终未再言。
就在此刻,雨停了。
一道湿漉漉的布幡自朱雀大街灯柱缓缓升起,蓝底白纹,绣着细密针脚组成的符号——那是织工们自发创制的“记事布语”,外人难懂,百姓却一眼能识:盐归公,价复平,欺民者诛。
像一面不肯沉没的帆,悬在黎明前的天际。
宫中,谢梦菜立于廊下,望着那片飘摇的布幡,久久未语。
风吹动她的袖角,也吹动了藏在深宫与市井之间的那张网。
丝线纵横,针脚密布,每一结都连着一场博弈,每一缕都系着万家灯火。
那些躲在西山、在祠堂、在深夜密信中低语的人,正攥紧最后的筹码,准备掀桌。
而她,已备好了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