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线尽头,光自缝(1 / 3)

    春社将至,长安城外的柳枝刚抽出嫩芽,宫门前却已积了厚厚一层枯叶。

    守卫们呵着白气,正欲驱赶那佝偻老者,忽见他颤巍巍打开油纸包——

    半匹残锦,静静躺在破布之中。

    经纬断裂处,山川走势若隐若现,针脚古拙,非今世技法。

    更诡异的是,边缘金线暗绣一行小字:“舆图未成,匠魂不散。”

    风掠过宫墙,卷起一角碎布,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

    谢梦菜接到通禀时正在批阅雪灾赈济折子。

    她放下朱笔,指尖微颤。

    待亲眼见到那残锦,她竟久久无言。

    指腹缓缓抚过布面,触到一处凹陷——翻转背面,数十个细密血点赫然浮现,如星罗棋布,标记着河道改道、关隘虚实,甚至标注了几处早已被掩埋的军道暗口。

    “这是……先帝年间失踪的《山河纪略》?”她声音很轻,像怕惊醒了什么。

    裴砚之立于屏风侧,眉心紧锁。

    他接过残锦只一眼,便知其重若千钧。

    “沈氏七代为宫廷织造,三十年前因‘私绘边防’获罪,满门流放岭南,十不存一。”他顿了顿,“此图若成,可定九州水脉、控四方兵要。可也正因如此……”

    他抬眼,目光沉沉:“功在千秋,祸在当下。”

    殿内寂静如渊。

    良久,谢梦菜却未下令封存,亦未召礼部勘验。

    她只淡淡道:“把这锦收好。另传温砚秋入宫。”

    众人愕然。

    三日后,教坊司传出新戏《绣山河》。

    台上女子素衣赤足,怀抱织机,在风雨中奔逃。

    她一路绣,一路唱,将一幅山河图拆解成经纬丝线,藏入童谣:

    “东七溪,西八梁,

    北马蹄,南鱼行。

    娘说线不断,人不降,

    锦绣裂处是家乡。”

    起初只是坊间闲谈,可不过五日,街头巷尾皆有人哼唱。

    孩童拍手作歌,酒肆说书人添枝加叶,竟连城南老兵听了都猛然站起——

    “东七溪?那是黑水营旧址!三十年前我们就是从那儿断粮失联的!”

    消息如野火燎原。

    有人开始翻箱倒柜,寻找祖上传下的旧图残卷;也有人连夜焚毁家中藏物,灰烬随风飘散,带着焦糊的墨香。

    旧党府邸接连闭门谢客。

    而李崇安,在一个雨夜跪倒在宫门外,捧着一本泛黄账册与一封血书。

    “吾族掌盐渠二十载,明知河道淤塞致运粮艰难,却畏权贵缄口不言……”他声音发抖,“致民饥、军困、边危……今愿献《盐渠旧账》,并附《悔述书》——以余生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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