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卷着霜气,掠过皇城东隅的织政院高墙。
天刚蒙蒙亮,门外已挤满了人。
百姓踮脚张望,伸长脖颈,目光齐刷刷钉在堂前那匹悬挂的“风信布”上——三丈宽、十丈长,冰蚕丝织就,薄如雾,透如烟,迎着初阳泛出微光,却空无一字。
一片白。
有人低声议论:“是不是长公主被夺权了?连话都不敢说了?”
“听说昨夜太庙钟响三声,无由自鸣……怕不是天示警兆。”
一个穿青衫的文士冷笑:“白布无字魂不语,金殿空留旧冠履——这分明是退位让贤之象。”
流言像野火燎原,从坊市烧到朝堂。
短短半日,三十七家私坊印出《风信抄》,或绘谶图,或解童谣,皆将“空白”视作谢梦菜失势的铁证。
更有旧党门客乔装混入市井,煽动怨声,意图逼她现身辩解。
柳明漪急得满头大汗,一早便闯入内院:“殿下,不能再等了!他们说您心虚闭嘴,说新政已死,连宫里都有人在议‘还政于帝’!”
谢梦菜正坐在桑园石凳上,指尖捻起一片嫩叶,轻轻放入竹筐。
银蚕蠕动,细丝如露,缠绕在叶脉之间,泛着幽微的光。
她抬眼,淡淡道:“让他们说。”
“可……”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她站起身,袖角拂过桑枝,惊起几缕晨雾,“我现在开口,不过是替他们定调。可若让百姓自己说话呢?”
她转身走向廊下,只留下一句:“挂匾吧,写——欲言者,自书之。”
当日下午,织政院外的“民声廊”多了一块乌木匾额,字迹清峻有力。
同时告示张贴四城:即日起,开放库藏《织事通考》三日,凡庶民皆可入院翻阅典籍,查证政令源流。
此举一出,满城哗然。
《织事通考》乃谢梦菜亲纂,记录百年织政变迁、边屯棉改、女工赋税,向来秘藏禁中。
如今竟对百姓敞开?
读书人奔走相告,匠户携子而来,就连目不识丁的老妪也拄拐前来,只为摸一摸那记载“寒妇免绞绡税”的纸页。
而风信布下,渐渐有人驻足。
第三日辰时,一名衣衫褴褛的老翁提着陶壶,颤巍巍走入民声廊。
他放下浆桶,抽出一支竹笔,在铺开的素纸上奋笔疾书:
“吾孙阿昭,戍边三年,去冬冻毙于北口屯营。非战死,实因无絮。官发粗麻,不堪御寒。今春织政院颁‘暖织令’,改发银纹厚帛,千户得活。此布虽白,胜过千言。若非长公主力排众议,我孙何辜?万家何依?”
落笔掷笔,老翁未留姓名,转身离去,背影佝偻却挺直如松。
消息不胫而走。
当晚,边屯军属结队而来,在布下陈情;技蚕户携自家所织样本,附谏改良水车之法;甚至有女子写下:“妾本罪臣之女,赖织学堂授艺,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