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酣。朱元璋豪迈的笑声与李善长沉稳的话语交织,徐达沉默地倾听着,蓝玉则略显兴奋地与彭君探讨着武学奇闻。
刘伯温安静地坐在席末,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玉酒杯,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杯壁,落在摇曳的烛火上。他眼角的余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彭君腰间——那支形制奇异、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火铳,如同蛰伏的毒蟒。
方才演武场那惊天动地的轰鸣,似乎还在他耳边隐隐回荡。他并非匠人,不通机括之巧,但他精通易理,擅观天象人事变迁。
这支小小的铁器,以及它所代表的、由彭君亲手点燃的狂暴力量,在刘伯温推演的未来星图中,投下了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色阴影。
他指节无意识地轻轻掐算着,清癯的面容在跳动的烛光下忽明忽暗。
江山如棋局,而眼前这位彭天人……他究竟是执棋之手,还是那枚足以掀翻整个棋盘的……异数?一丝凝重至极的忧虑,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上了这位神算的心头。
刘伯温指间的青玉杯突然凝滞,杯底残酒映着烛火,在他眼底折射出一道锐利的金光。\"彭天人腰间之物...\"他声音轻若游丝,却让席间骤然安静,\"可是那日在演武场惊雷的源头?\"
朱元璋举箸的手悬在半空,李善长捋须的动作微微一顿。彭君指尖轻抚过腰侧火铳鎏金纹路,金属与骨节碰撞出清越声响:\"刘先生好眼力。\"
\"非是眼力。\"刘伯温起身离席,道袍广袖无风自动,\"昨夜观星,紫微垣东南有赤气贯天,恰应火器杀伐之象。\"
他忽然抬手指向厅外夜空,\"此刻天市垣左枢星明灭不定,与彭天人腰间凶器辉光同频——此物现世,恐要改写三百年兵戈气数。\"
徐达手中酒盏\"铛\"地磕在案上。蓝玉眼中迸出炽热光芒,却被朱元璋一个眼神钉回座位。
彭君忽然轻笑,解下火铳平置案上。精钢锻造的铳管在烛火下流转着水纹般的寒光,机括处暗藏的血槽纹路宛如活物。\"刘先生既通星象...\"他指尖轻点铳身某处暗纹,\"可知这饕餮吞日之相,对应三垣哪片星域?\"
刘伯温瞳孔骤缩。那纹饰分明是失传的璇玑玉衡图,传说中可测算天地劫数的秘符。厅内空气仿佛凝固,连摇曳的烛火都静止成锋利的金针。
\"报——!\"亲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死寂,\"凤阳急讯!常将军试种新粮...\"话音未落,刘伯温袖中三枚铜钱突然叮当坠地,竟呈\"乾卦叠巽\"的奇异排列。
他猛然抬头,看向彭君的眼神如同凝视深渊:\"天人究竟...来自何方?\"
彭君抚过火铳的指尖沾了夜露,在案几上拖出长长水痕,恰似银河倾泻。
彭君指尖的水痕在案几上蜿蜒成河,刘伯温袖中落地的铜钱突然无风自动,在青石地面上旋转出刺耳的锐响。厅外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檐角铜铃无端乱颤。
院外突然传来汤和粗犷的喊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主公!玉米抽穗了!一株结三穗!\"这声呼喊如同惊雷劈开凝滞的空气。
刘伯温猛地转头,看见亲卫捧着的竹筒里,金黄的玉米穗在星图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