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诊室里的油灯将“劳倦所伤虚中有寒”几个字投在墙上，影影绰绰像个蜷缩的病人。白日里那磨坊掌柜的模样总在眼前晃——面色?白，捧着肚子直哼哼，说脐下像有东西往上撞，吃了冷粥就上吐下泻，脉摸起来沉迟无力，明明是劳倦后中焦受寒，却总念叨着“怕是受了风寒”。正对着理中丸的药方出神，竹帘外飘来一阵辛甘的药香，三位老者踏着月光走进来：岐伯手持刻着“中焦”二字的玉盘，张仲景捧着一丸乌黑的理中丸，华佗肩上的青囊敞着口，露出干姜与饴糖，衣袂扫过药碾子，竟自动转了起来。

“后生对着理中丸发呆，是没参透这‘虚中有寒’的根由吧？”岐伯的声音像熬得浓稠的米汤，温润里带着醇厚，“人就像个陶罐，中焦是罐底，劳倦是柴火太旺烧空了罐底，寒气趁机从裂缝钻进去。今日我等传你‘温脾土、散寒邪、建中州’三法，针药并用，把这漏了的罐底补好。”

一、辨虚中寒：中焦阳虚的蛛丝马迹

张仲景将理中丸放在案上，丸药在灯光下泛着油光：“这丸子看着不起眼，却是补漏的‘水泥’。要辨这证，先看‘虚’与‘寒’两条线——虚是劳倦伤了脾胃元气，寒是生冷或寒邪伤了中阳。”他伸出手指细数，“第一看神色：虚则面色?白、眼神倦怠，寒则手足欠温、喜蜷卧。第二看饮食：虚则食少无味、吃一点就胀，寒则恶食生冷、得热食才舒服。第三看二便：虚则大便稀溏、完谷不化，寒则小便清长、腹中冷痛。第四看脉象：虚则脉弱无力，寒则脉沉迟，合起来就是沉迟而弱，像摸着浸在冷水里的棉线。”

华佗从青囊里取出两张舌诊图，一张是正常舌（淡红苔薄白），一张是虚中寒舌（淡白舌、苔白滑、边有齿痕）：“舌象更不会骗人。这寒邪在中焦，舌就像泡在冷水里的肉，淡得几乎没血色，苔滑腻得像刚喝过冰水，齿痕深得能卡进米粒——这是脾胃阳虚、水湿不化的明证。”

岐伯转动玉盘，盘上“中焦”二字对准人体模型的胃脘：“最要紧是看‘邪气走窜’。中焦一虚，寒邪就像没拴住的狗，往上窜就吐，往下窜就泻，往肚脐下窜就‘脐下筑’（像有东西往上顶），往胁下窜就满闷。但无论窜到哪，有个共同点——得温则减，就像太阳出来冰雪化，这是与实寒证最根本的区别。”

二、岐伯十二刺法：温通中焦，散寒补虚

岐伯展开刺法图谱，指尖点过适配此证的针法，玉盘上的光晕随指尖流转：

（一）报刺法（治腹中冷痛，时作时止）

“先在痛点（如脐周）浅刺0.2寸留针，再用另一针在周围‘点刺’如报信，反复三次，配合艾炷灸针尾（每壮艾炷如枣核大），让温热感透入腹内，留针30分钟。专治寒凝气滞的‘拧着痛’，就像用暖水袋焐肚子，却比暖水袋更能钻进深处。前日那磨坊掌柜，针后不到一刻钟，就说‘肚子里的冰碴子化了’。”

（二）齐刺法（治脐下筑动，欲作奔豚）

“以关元穴（脐下3寸）为中心，直刺1寸，左右各旁开0.5寸处再刺两针，成‘品’字状，施‘烧山火’法（三进一退，每进针0.3寸便捻转补法），留针25分钟。关元是元气之关，这针法能把往上窜的肾气拽回去，像给奔豚的‘气’加了道闸门。那书生备考劳倦后总觉‘有股气从肚子往嗓子眼冲’，针三次就好了。”

（三）输刺法（治吐泻之后，四肢厥冷）

“取太溪穴（内踝尖与跟腱间）深刺至骨膜，施‘震颤补法’（针尾小幅度快速抖动），配合艾灸针柄，让温热感沿小腿传到膝盖，留针30分钟。肾是脾的‘后台’，温肾就能暖脾，治吐泻后手脚冷得像冰，针后‘脚心能冒出热气’。”

（四）偶刺法（治胃脘冷痛，牵连后背）

“取中脘穴（脐上4寸）配胃俞穴（第十二胸椎旁开1.5寸），一前一后如对偶，中脘直刺1寸，胃俞斜刺0.8寸，均施‘捻转补法’，留针30分钟。中脘是胃的‘前门’，胃俞是‘后门’，前后夹击，寒邪无处可逃。那厨子贪凉吃冰饮后胃脘痛，针后当即能喝热粥。”

（五）扬刺法（治腹满不食，寒邪壅滞）

“以神阙穴（肚脐）为中心，直刺0.3寸（不穿透腹膜），周围再刺四针（上、下、左、右各旁开0.5寸），浅刺0.2寸，施‘平补平泻’，配合隔盐灸神阙（用青盐填脐，上置艾炷），留针20分钟。像给腹部罩了个温棚，能化掉壅滞的寒邪，治那老妇人吃冷饭后感‘肚子胀得像鼓’，针后放屁连连，当晚就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