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求援,现在又是朝鲜、琉球打破宗藩之礼。若不表态,内阁威严何在?若表态...”
他苦笑一声。
“严嵩那些人会听吗?”
李春芳默然。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内阁如今进退维谷,无论作何选择,都将沦为笑柄。
徐阶突然将茶盏重重放下。
“管他呢!就算司礼监留中不报,我们也要拟票!”
他抓起毛笔,蘸满朱翊钧。
“它溜它的,我们办我们的!”
就在此时,通政司小吏又匆匆跑来,手中捧着一叠奏折。
“禀...禀阁老,七八名言官联名上疏,要求内阁立即发兵西南,严惩莽应龙...”
“什么?!”
李春芳勃然大怒,一把夺过奏折。
“这个时候来捣乱!”
他翻开第一本,看到署名”吴时”二字,顿时了然——这是袁炜的门生!
“好啊...”
李春芳咬牙切齿。
“袁炜这是要报一箭之仇了!”
徐阶长叹一声,脸上皱纹更深。
“上次高拱案,袁炜挨了廷杖,郭朴被罢官...如今他们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啊...”
李春芳将奏折重重摔在桌上。
“徐公,不如直接将这些奏折送交司礼监?”
徐阶摇头,眼中尽是疲惫。
“子实,你还不明白吗?送过去也没用。皇上不表态,内阁如何决断?长期留中,天下人只会盯着你我...”
他站起身,踱到窗前。晨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严嵩这是要架空内阁啊...”
徐阶声音低沉。
“让内阁形同虚设,什么也决定不了,成为天下笑柄。如此,中枢大权就会...”
他转身直视李春芳。
“悄然转移到严府!”
李春芳倒吸一口冷气。
“徐公是说...严嵩要建霸府?”
徐阶点头,眼中带着狠厉。
“正是!代理首辅这个位子,如今已不是人坐的了。不把人活活逼死,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词人祠内,檀香缭绕。
朱翊钧的手指在吴时的谏疏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在场众人的心上。
“好一个指桑骂槐。”
朱翊钧冷笑一声,将谏疏重重拍在案几上。
“把严嵩和徐阶相提并论?他们配吗?”
张居正眉头紧锁,接过谏疏又细看了一遍。
“表面骂严嵩,实则剑指徐阁老。更毒的是把俞大猷、戚继光这些边关大将也扯进来——这是要断朝廷的臂膀啊。”
“不止如此。”
申时行捻着胡须,声音低沉。
“他们明知朝廷现在国库空虚,无力南征,却偏要闹得天下皆知。
这不是存心让朝廷难堪吗?”
堂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朱翊钧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吕坤和李贽身上。
“二位为何一言不发?”
朱翊钧问道。
吕坤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
“下官只是在想,这谏章通篇都在攻讦人事,却对变法只字不提。
严党向来视变法如眼中钉,这次为何如此反常?”
朱翊钧与张居正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
张居正猛地站起身。
“他们这是要借他人之手,让天下人觉得是变法自身出了问题!”
朱翊钧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
“严家狡猾,知道若亲自出面,必被指勾结倭寇。所以他们躲在幕后,让倭寇和那些商人打头阵...”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个满身尘土的巡逻火枪兵冲进祠堂,单膝跪地。
“报!天堂记、万和绸庄和锦天下三家大作坊被契奴烧了!”
“什么?”
张居正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
“何时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郑大人已赶去查看,说是...全烧成灰了。”
朱翊钧眼中寒光一闪。
“天堂记是徐洋的产业吧?”
“正是。”
火枪兵低头答道。
朱翊钧挥退火枪兵,转向张居正,嘴角竟浮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