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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担心'八牛同死'?还是担心大明将亡?”
吕芳扑通跪倒。
“老奴失言!”
嘉靖帝闭上眼睛,良久,才淡然道。
“严嵩玩这等伎俩,不过因其偏狭邪祟,成不了气候。”
“皇上圣明。”
吕芳连忙附和。
“严嵩读的是圣贤书,用的却是下三滥手段...”
“传旨。”
嘉靖帝睁开眼。
“让吴兑看紧京营。调宣大的王崇古到蓟辽,接任蓟州兵备使,与杨博共管。另派...十人,不,二十人去蓟州暗中查访,每月回报一次。”
吕芳恍然大悟。
“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杨帆站在艮山书院的回廊下,望着院中忙碌的书办们整理案卷。
秋风卷着几片黄叶掠过青石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十余日的审讯成果堆积如山,四百多份口供按犯人身份分类整齐,每份都附有相互检举的证据。
“大人,按察使刘大人到了。”
一名衙役快步走来禀报。
杨帆整了整衣冠,迎向书院大门。
刘应节身着正四品绯色官袍,身后跟着三名刑名幕僚,一行人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急赶而来。
“刘大人辛苦。”
杨帆拱手行礼。
刘应节回礼道。
“杨大人客气了。听闻大人已查清四百余倭寇底细,下官特来协助整理案卷。”
杨帆引着刘应节一行进入书院正堂,俞大猷和郑钦已在堂中等候。
案几上摆满了记录口供的册子,旁边还堆放着作为物证的武士刀、火绳枪等。
“这些是第一批犯人的供词。”
杨帆指着左侧一摞册子。
“海盗最先开口,供出了浪人和武士,接着武士们又相互检举。”
刘应节随手拿起一本翻看,眉头渐渐舒展。
“妙啊!相互检举的口供环环相扣,证据确凿,这案子办得漂亮。”
俞大猷抚须笑道。
“杨大人这招攻心为上,让犯人自乱阵脚,比严刑拷打强上百倍。”
“只是...”
刘应节放下册子,面露疑惑。
“下官对大人提出的'战争罪'判定尚有不解。按大明律,倭寇当以谋反论处,这'战争罪'是何说法?”
杨帆正要解释,忽听书院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骑快马冲进山门,马上之人翻身下鞍,正是东厂密探吴明。
“出事了!”
吴明大喊着冲进正堂,额头上的汗珠在秋阳下闪闪发亮。
刘应节、俞大猷等人见状,识趣地拱手告退。
杨帆示意吴明稍安勿躁,待众人退出后,才接过他递来的文书。
“十二国联合讨伐大明的战书?”
杨帆展开第一份内阁邸报,眉头紧锁。
接着是京城戒严的明诏、锦衣卫关于赊刀人的内部文书、言官葛守礼的奏本,以及东厂搜集的各类流言,厚厚一册,沉甸甸地压在手中。
吴明凑到杨帆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上峰认为此事多半是严嵩父子所为,皇上暂无旨意,让再等等看。”
杨帆缓缓点头,目光在文书上游移,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严嵩这一手,比他预想的还要狠辣。利用赊刀人散布“八牛同死之日再来收钱”的流言,这已经形同谋反了。
“大人,事情怎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吴明眼中满是困惑。
“严嵩当真要谋反?为何皇上不处置他?”
杨帆合上文书,冷笑一声。
“严嵩这是在逼宫。
这次他不再针对我,而是拿胡宗宪献祭。”
“胡宗宪?他不是严嵩的门生吗?”
“正因为是门生,如同亲儿子一般,才更有分量。”
杨帆踱步到窗前,望着院中忙碌的书办们。
“严嵩把自己塑造成圣人之道的代表,反将皇上说成修道施法术的异类。百姓或许不信,但缙绅和读书人...”
吴明恍然大悟。
“天下百官和缙绅会将此视为最后通牒!”
“不仅如此。”
杨帆转身,眼中寒光闪烁。
“更厉害的是赊刀人的流言。'八牛同死之日',百姓心知肚明却不敢言语,形同全天下百姓都成了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