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懋卿听得心惊肉跳,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虽然早已猜到一些,但亲耳听到这骇人听闻的宫廷秘闻、弑君篡位的惊天阴谋,依旧被震得魂飞魄散。
他万万没想到,严世藩的胆子竟然大到如此地步,手段狠毒至斯!
“严…严少卿他…他为何要…”鄢懋卿声音干涩,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为何?!”
朱习猛地扑上前,几乎将脸贴到鄢懋卿脸上,浓烈的酸臭和疯狂气息扑面而来。
“因为他要给自己留后路!因为他觉得裕王懦弱,陛下心思难测!因为他想控制一个‘皇子’,一个随时可以拿出来搅动风云的棋子!用完了,就像丢垃圾一样丢掉!甚至…毁掉!”
他喘着粗气,眼神变幻不定,时而疯狂,时而清醒,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但他没想到…我没死成…我还活着…而且,我记得所有事!
我记得他严世藩是如何蛊惑我,如何利用我,又如何想抛弃我!呵呵呵…鄢大人,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啊?”
鄢懋卿看着眼前这张扭曲狰狞、却又在疯狂中透着诡异精明的脸,心脏狂跳。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眼前这个人,这个背负着弑君之罪、被严世藩视为弃子的疯子,或许…或许真的是他们绝境中唯一的希望!
一个可以用来反制严世藩,甚至…图谋更大的希望!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震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甚至带着诱惑。
“朱…朱公子…若…若你所言属实…那严世藩其心可诛!然则…如今你已深陷囹圄,形同废人,即便…即便有机会,又如何能把握?”
朱习闻言,眼中疯狂之色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冷静和狡黠。
他缓缓后退一步,用手胡乱梳理了一下脏污的头发,露出虽然憔悴却依稀能辨出原本俊朗轮廓的面容。
“鄢大人,你仔细看看…”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诡异的平静。
“我与他,像吗?”
鄢懋卿凝神细看,心中再次一震。像!确实有七八分相似!
尤其是那眉宇间的轮廓和下巴的线条!但…细看之下,却又截然不同!
真正的景王朱载圳,虽也聪慧倔强,但自幼养尊处优,眉宇间自带一股皇家贵气,甚至有些骄纵。
而眼前这人,眉眼更深,鼻梁更挺,眼神深处是挥之不去的阴鸷、隐忍和一种被苦难磨砺出的狠厉!
这种气质上的差异,远比容貌上的相似更加显著!
“三年了…”朱习摸着自己粗糙的脸颊,语气带着自嘲和冷酷。
“担惊受怕,吃猪食,睡草堆,装疯卖傻,时刻担心被灭口…便是天仙,也熬成鬼了。谁还能认出我是谁?
更何况…这世上,真正熟悉朱载圳,又见过我朱习的人,本就屈指可数,大多…也都不在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鄢懋卿。
“现在,唯一能证明我不是朱载圳的,只有严世藩!可他敢说吗?他若说出来,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自己!所以,我现在就是朱载圳!
一个被长期囚禁、惊吓过度、疯了的三皇子!”
鄢懋卿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被随意摆布的宁王庶子了。
三年的非人折磨和生死边缘的挣扎,早已将他淬炼成了一个心思缜密、胆大包天、且对严世藩充满刻骨仇恨的危险人物!
他是在利用这个身份,等待一个翻身和报复的机会!
“朱…朱公子…”鄢懋卿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敬畏和谨慎。
“你的意思…下官明白了。只是…此事关乎重大,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深渊?”
朱习嗤笑一声,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
“我现在难道不是在深渊里吗?严世藩会放过我吗?皇帝老儿若知道真相会放过我吗?
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赌一把?!赌赢了,九五至尊!赌输了,大不了一死!也比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强!”
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
“鄢大人,你回去告诉严世藩!
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疯’下去!让他别再派人来‘探望’我!更别想再动什么灭口的心思!
我若死了,自然会有人把我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送到该送的地方!大家…一起完蛋!”
他顿了顿,语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