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蓟州情况不对!”
张居正心中一凛,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汝观,何事如此惊慌?你不是刚从蓟州巡查回来?”
王国光喘了口气,神色凝重道。
“正是!
我此次巡查,发现杨博杨总督…行为颇为异常!
他…他似乎有意纵容土蛮寇边!甚至…甚至在我抵达之前,竟以协防京畿为名,将李成梁部精锐调离了盘山驿一线!致使土蛮轻易突破边墙,涌入蓟州!”
“什么?!”
张居正霍然起身,脸色骤变。
“杨博他…他怎会如此昏聩?!盘山驿乃蓟州门户,岂能轻易弃守?!李成梁部调往何处?”
“名义上是协防密云,实则…实则去向不明!”
王国光眼中闪过恐惧。
“更蹊跷的是…我在杨博军中,见到了…见到了牛信!”
“牛信?!”
张居正瞳孔猛地收缩。
“他不是…不是严世藩的门人,早已被罢黜了吗?怎会出现在蓟州军中?!”
“正是他!”
王国光声音发颤。
“我亲眼所见,他与杨博密谈良久,神色鬼祟!杨博对其…似乎颇为恭敬!叔大!
我怀疑…我怀疑杨博已被牛信说服,甚至…已被严家掌控!此次调离李成梁,纵容土蛮入寇,绝非偶然!背后…恐怕有天大的阴谋!”
张居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冰冷!严家!又是严家!
他们竟然将手伸向了九边重镇!伸向了拱卫京师的蓟州兵权!
他猛地想起近日京城暗中的流言,关于裕王与严家关系破裂,关于严家暗中支持“景王”…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性,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纵容外虏入寇…调离精锐边军…”张居正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他们…他们想干什么?制造边患,逼迫朝廷调兵?甚至…甚至为某些人…清君侧、靖国难…创造借口?!严世藩…他难道疯了不成?!”
他越想越觉得恐怖!严家这是在进行一场惊天豪赌!
他们不惜引狼入室,制造动荡,甚至可能…可能想借此机会,彻底废掉裕王,扶植那个来历不明的“景王”上位!
“不行!绝不行!”
张居正猛地一拳砸在案上,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必须立刻禀报陛下!不…陛下心思难测,且深居西苑…必须…必须设法通知裕王殿下!还有…谭纶!戚继光!必须让他们有所防备!”
“可是…叔大!”
王国光急道。
“无凭无据,如何取信于人?杨博乃朝廷重臣,若无实证,贸然弹劾,反遭其害!”
张居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汝观所言极是。此事…绝不能操之过急。你立刻回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暗中留意杨博和牛信的动向,收集证据!
我…我会另想办法!”
京城,兵部衙堂深处。
他独自枯坐良久,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当今太子裕王朱载垕的心性与其所处的微妙境地。
“殿下…”张居正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殿下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劲…一股不甘人下、欲有所为的劲头。
然则…早年有陛下天威震慑,成年后…又有王妃李氏强势约束,始终…始终未能寻得一个破局而出的契机。
如今这江南乱局、朝堂暗涌…或许…正是上天给予殿下的…一个契机?”
他太了解这位学生了。裕王本性并非懦弱,反而颇有主见,只是长期生活在父皇的阴影和妻子的影响下,那份雄心和棱角被深深压抑。
如今,张雨在江南假借变法之名倒行逆施,已触犯众怒,更引得陛下亲自过问…这无疑深深刺痛了裕王那敏感而脆弱的自尊!
他定然会认为,这是对他监国能力的质疑,是对他储君地位的威胁!
“殿下此刻…定是又惊又怒,惊的是父皇插手,怒的是严党猖獗,更怕的是…怕因此失了圣心,丢了储位!”
张居正眼中闪过了然。
“他对严家的容忍,恐怕已到极限。
而那把火…最终会烧向谁?”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
“景王…真假难辨,疯癫不明,如同一把悬顶之剑,足以让殿下寝食难安。
而杨帆…变法激进,树敌无数,更兼那‘藩王世子’的流言蜚语…殿下对其本就心存忌惮,如今江南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