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吉兄所言有理。
然则…此事明显冲著杨部堂而来。
那‘杨部堂指使’的流言,恶毒至极!若处置不当,恐…恐正中奸人下怀。”
他看向杨帆,眼中带着询问。
杨帆面沉如水,眼中寒芒闪烁。
他几乎瞬间就断定,这必然是严世藩的手笔!歹毒,精准,直击要害!然而…督陶官沈淳…此人似乎是严党一员?
他为何不趁机落井下石,反而派人来杭州求援?这反应…似乎有些不合常理?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蹊跷?
但此刻,他已无暇细思其中关窍。
一想到那些因信任自己而被分派到景德镇、如今正为维护自己而浴血厮杀的契奴新户,他的心中便如同火烧一般!
“不必劳烦总督府和锦衣卫了!”
杨帆猛地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本官亲自去一趟景德镇!”
殷士儋和赵贞吉闻言大惊失色!
“部堂三思!”
赵贞吉急道。
“如今景德镇已是龙潭虎穴,凶险万分!您此刻前去,万一…万一再有闪失,或是被奸人趁机构陷,后果不堪设想!”
殷士儋也连忙劝阻。
“部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乃朝廷重臣,岂可亲身犯险?此事…还是交由地方官府处置为妥!”
杨帆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无比。
“正因为凶险,本官才更要去!那些新户…那些契奴,是因为信我,才跟我出来!如今他们被人构陷,为我而战,我杨帆岂能龟缩于杭州,置身事外?!
若如此,今后还有何人肯信我?变法大业,还有何信誉可言?!”
他不再多言,对二人拱手道。
“杭州政务,暂劳二位大人费心。本官去去就回!”
说罢,他不顾殷、赵二人的极力劝阻,大步流星地走出巡抚衙门,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亲随,朝着北校场方向疾驰而去——他需要调集一队绝对可靠的屯垦卫兵士,即刻赶往景德镇!
望着杨帆决绝离去的背影,殷士儋和赵贞吉相视一眼,脸上皆充满了无奈和深深的忧虑。
回到值房,屏退左右,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正甫兄,”赵贞吉压低声音。
“此事…恐怕绝非简单的严党构陷那般简单!私烧御瓷,形制还涉番邦…这…这让我想起一桩旧闻…”
殷士儋目光一凝。
“什么旧闻?”
赵贞吉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
“当年…当年建文帝逊国,民间一直有传言,说其…说其乘番邦海船,远遁海外…其随身携带的印玺、器物中,便有…便有带番邦纹样的…
这…这僭越御瓷的形制…莫非…是有人想借此…重提旧事,暗讽…暗讽当今天子得位…?这…这可是诛心之论啊!”
殷士儋闻言,骇然变色,手一抖,险些打翻茶盏。
“贞吉!慎言!此事…此事万万不可妄议!”
但他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若真如赵贞吉所猜测,那这背后的阴谋,可就深远得可怕了!绝不仅仅是严党要扳倒杨帆那么简单!
这甚至可能…可能涉及到更恐怖的皇权争斗!严家…严家难道已经改变了立场,不再全力支持裕王,而是…而是想另起炉灶?!
联想到近日京城传来的一些关于“景王”病愈的诡异风声,殷士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赵贞吉也是冷汗涔涔,颤声道。
“正甫兄…如今这局面,错综复杂,凶险异常…徐阁老一再叮嘱我等,处事需稳重,三思而后行…下官以为,杨部堂此行…太过凶险。
我等…还是即刻前往总督府,将此事原原本本,禀报谭部堂为宜!将干系…尽数推往总督府方为上策!否则…一旦卷入,恐…恐难以脱身啊!”
殷士儋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重重地点了点头。
“贞吉所言极是!此事…已远超我等职权范围,更非我等所能掺和!走!即刻去总督府!见了谭纶,便将事态说得越严重越好!务必…务必请他出面主持大局!”
两人打定主意,不再犹豫,立刻命人备轿,急匆匆地赶往浙直总督府。
杭州城北,屯垦卫北校场。
夜色深沉,火把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杨帆和吕坤两张凝重无比的面庞。方才巡抚衙门内的紧急商议,让两人都嗅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先生,”杨帆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