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自己那神秘的身世,真的与皇家血脉有关…甚至…可能与那被深深忌讳的“建文”旧事有所牵连…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自己一直以来,都将目光集中在严家的贪婪与狠毒上,却忽略了…忽略了裕王对那九五至尊之位的渴望,以及这种渴望所带来的、对任何潜在威胁的极致恐惧!
在裕王眼中,自己恐怕早已不是一个推行变法的能臣,而是一个…可能动摇其国本、威胁其继承大统的…巨大隐患!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过后,一种近乎疯狂的、大胆到极点的念头,却如同野草般在杨帆心中疯长起来!
如果…如果这一切猜测为真…如果自己真的拥有那至高无上的血脉…那么…为何不能…争一争?!
不是为了个人的权势富贵,而是…为了那“天下为公”的理想!为了将这腐朽的王朝,彻底变革!为了不让变法的心血付诸东流!为了…真正建立一个…他理想中的国度!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战栗,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但他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他的身世之谜,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复杂、还要凶险。
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看向对面那看似疯癫、却眼藏睿智的徐渭,沉声道。
“徐先生…晚辈心意已决。安陆…必须去!景王…必须亲眼看一看!不知先生…可愿与晚辈同行?”
徐渭浑浊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他盯着杨帆看了半晌,忽然嘿嘿一笑,将手中酒壶一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也罢…老夫躲在这山阴画了半辈子疯画,也该…出去走走了。看看这世道…到底疯到了何种地步!走吧!”
他竟没有丝毫犹豫,随手扯过一个破旧的包袱,胡乱塞了几支笔、一方墨、几卷画纸,便示意杨帆出发。
两人稍作准备,为避人耳目,决定不走水路,而是雇了一辆不起眼的骡车,取道陆路,绕开严党势力盘根错节的江右地区,直奔湖广安陆府而去。
一路无话。第三日午后,骡车悄然驶入了钟祥县城。
县城不大,却因藩王府邸在此而显得戒备森严,街面之上,时常可见巡弋的官兵和便装的探子眼线。
杨帆与徐渭扮作收购药材的行商,寻了城中一间中等的客栈住下。安顿好后,并未急于行动,而是依计先与城中几家药铺、杂货行的掌柜有所接触,洽谈生意,留下些许痕迹,伪装成寻常商旅。
次日,两人来到那巍峨肃穆的兴王府外远远观望。只见王府高墙深院,守卫森严,寻常人等根本难以靠近。
“王府长史…乃关键人物。”
徐渭低声道。
“然则…钟祥县令,听闻是严嵩门生…我等若贸然接触王府属官,极易暴露。”
杨帆眉头紧锁,苦思对策。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人!
“沐朝弼!”
杨帆眼中一亮。
“黔国公沐朝弼!其镇守云南,与各地藩王素有往来,且…其子娶了英国公张溶之女,与京中勋贵关系密切!以他的名义求见…或可掩人耳目!”
徐渭捻须沉吟。
“沐家…倒是个好幌子。
然则…空口无凭,如何取信?”
杨帆微微一笑,从怀中贴身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串光泽莹润、色彩绚丽的玛瑙珠子,其中最大的一颗上,以极细的刀工刻着“永昌军民府敕造”字样!
“这是…沐朝弼当年赠予我的信物。”
杨帆低声道。
“他曾言,见此珠如见他本人…或许…可派上用场。”
计议已定,接下来便是如何将计划付诸实施。
杨帆不便亲自出面,此事便落在了看似疯癫、实则心思缜密的徐渭身上。
徐渭当日便独自进城,几经辗转,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终于以洽谈一笔“数额巨大”的云南药材生意为名,见到了城中一位颇有能量的坐商——施为明。
在一处僻静的茶室雅间内,徐渭屏退左右,直接亮出了那串玛瑙珠和五万两的银票,将来意半真半假地和盘托出。
那施为明初时惊疑不定,但看到那确凿的沐府信物和眼前白花花的巨额银票,贪念终究压过了疑虑。
他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