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以严家的权势和警惕…绑走他们这么多重要子嗣…怎么会…如此容易?
辽东,辽阳城头。
深秋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城头,卷起枯黄的草屑和尘土。
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带来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辽阳总兵王治道,身披沉重的铁甲,手扶垛口,眉头紧锁,望着远方一片枯黄、肃杀的原野,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今年…这雪…怕是来得早啊…”他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参将郎得功站在他身侧,同样面色凝重,低声道。
“总戎…雪早…草枯得也早…土蛮…怕是要…提前寇边了…”
王治道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往年此时,土蛮各部早已南下抢掠,今年却如此安静…反常即为妖…只怕…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力。
“如今…朝中乱成一锅粥…兵部形同虚设…枢密院…唉…指望不上…粮饷拖欠数月…弟兄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衣不蔽体…如何御敌?若此时敌军大举来攻…辽阳…危矣!”
郎得功眼中闪过焦虑。
“总戎…锦州…如今几乎是座空城!守军不足五百!
一旦被破…辽阳…便是孤城!是否…是否请蓟州杨部堂…调牛信将军的部曲…前往驻防?”
王治道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牛信?他…他会听我的?他眼里…只有杨博杨部堂!甚至…连杨部堂的话…他也未必全听!此人…桀骜不驯,拥兵自重…如今这局势…他巴不得缩在蓟州保存实力…怎会来这苦寒之地…替咱们挡刀?”
郎得功急了。
“那可如何是好?!兵马不足!粮饷匮乏!卫军弟兄们…都快哗变了!
一旦城破…你我…死则死矣!可城中百姓…我们的妻儿老小…岂不都要沦为土蛮、女真的奴隶?!”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
“总戎!不能总是老实人吃亏!
他严家的人…在京城享福!
他牛信…躲在后面保存实力!凭什么…要咱们…在这前敌…为他们顶包送死?!必须逼他牛信出力!否则…大家一起玩完!”
王治道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逼?如何逼?军令?他若抗命…你我…又能奈他何?如今…只能盼着…蓟州那边…杨部堂…能看在同僚的份上…多少给些支援吧…”
他拍了拍郎得功的肩膀。
“郎兄弟…你的家小…还在广宁吧?趁现在…道路还未完全断绝…你…先去广宁…把家小…接到辽阳来吧…蓟州…毕竟是门户…真出了大事…朝廷…或许…不会坐视不管…”
这话,连他自己说得都毫无底气。
郎得功看着总兵眼中的无奈,心中一酸,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两人正要下城,却见城下马蹄声急促响起!
一队精锐骑兵,簇拥着一员将领,正要从城门洞疾驰而出!那将领…赫然正是蓟州参将牛信!
“牛将军!”
王治道连忙高声喊道。
“且慢!”
牛信勒住战马,脸上带着不耐烦,回头瞥了一眼城头上的王治道和郎得功,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王总戎!郎参将!何事?末将军务在身,不便久留!”
王治道快步走下城头,来到近前,拱手道。
“牛将军这是…要往何处去?如今边情紧急…”
牛信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
“总戎放心!末将正是奉蓟辽总督杨部堂钧令!急返蓟州议事!军情如火,耽搁不得!告辞!”
说罢,一拉缰绳,就要再次催动马匹。
郎得功在一旁看得心头火起,忍不住插话道。
“牛将军!辽阳危在旦夕!锦州空虚!能否…请将军分派一部兵马,暂驻锦州,以为犄角之势?”
牛信闻言,嗤笑一声,用马鞭指了指身后。
“郎参将!你看我身边…就这百十亲兵!如何分兵?驻防锦州?那是你辽阳镇守总兵官的职责!与我蓟州何干?至于兵马粮饷…自有杨部堂统筹!尔等…还是守好自家地盘吧!驾!”
他不再多言,一夹马腹,带着亲兵队,卷起一阵烟尘,疾驰而去!
王治道和郎得功站在原地,吃了一嘴的灰,脸色都难看至极。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