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得功狠狠啐了一口,怒道。
“总戎!你看他!何等嚣张!什么狗屁军务!
我看…他就是看势头不对!提前溜了!回蓟州…躲灾去了!”
王治道面色阴沉,望着牛信远去的烟尘,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走得如此匆忙…莫非…蓟州…或者说…杨部堂那边…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或者…得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讯息?”
一种被抛弃、被蒙在鼓里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
严家的人…牛信这样的人…都可以随时离开这危险的前线…而他们…却注定要留在这里…成为弃子…成为炮灰!
就在两人心中愤懑难平之际!
“报——!!!”
一骑探马,浑身是血,伏在马背上,从官道尽头疯狂驰来!人未到,凄厉的喊声已经划破了寒冷的空气!
“急报!急报!锦州…锦州告急!锦州告急啊!!!”
王治道和郎得功浑身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
那探马冲到近前,几乎是滚落下马,嘶声哭喊道。
“总戎!不好了!大批蒙古骑兵!突袭锦州!锦州…锦州守军拼死抵抗!但…但寡不敌众!城池…眼看就要破了!领兵的…是…是黄台吉的旗号!”
“什么?!辛爱?!”
王治道如遭雷击,一把揪住探马的衣甲。
“你看清楚了?!确实是辛爱?!
他不是…不是在丰州一带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锦州?!”
郎得功也骇然道。
“是啊!土蛮各部…如今不是…应该在争夺汗位吗?!辛爱怎么会…”
那探马哭道。
“千真万确!是辛爱的旗号!人马众多!铺天盖地!至少…至少有上万骑兵!锦州…根本挡不住啊总戎!”
王治道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脸上毫无血色,喃喃道。
“丰州…内讧…辛爱…另立门户了…他…他是要…拿锦州…做投名状?!还是…受了谁的指使?!”
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恐。
“快!快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往蓟州!不!直接去京师!报信!锦州陷落!辽阳危殆!蓟州…蓟州也可能有危险!快啊!”
“是!”
郎得功也知道事态严重,立刻转身要去安排。
“等等!”
王治道叫住他,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
“立刻…全城动员!所有卫军!所有青壮!全部上城!分发兵器!准备…死守辽阳!快去!”
“是!”
郎得功重重点头,快步奔上城头,厉声呼喝起来!凄厉的号角声,瞬间响彻了整个辽阳城!城中顿时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
王治道独自站在城下,望着南方蓟州的方向,又望了望北方那即将被战火吞噬的锦州,心中一片冰凉。
牛信的异常离去…辛爱的突然出现…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严家…到底…想干什么?!
几乎在同一时间,蓟州,古北口关隘。
兵部职方司主事梁梦龙与辽东总兵官李成梁,并肩站在关城之上,同样面色凝重地望着北方。
他们也刚刚接到了锦州方向的烽火急报!
“锦州…完了…”李成梁声音低沉,带着愤怒。
“辛爱…嘿!好一个辛爱!竟然…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锦州城下!王治道…怕是凶多吉少了…”
梁梦龙眉头紧锁。
“此事…太过蹊跷!辛爱部众虽多,但如此大规模调动,为何…沿路烽燧…竟无一预警?仿佛…仿佛有人…提前替他扫清了障碍…或者说…故意…放他过来的?!”
李成梁眼中寒光一闪。
“梁主事的意思是…有人…通敌?”
梁梦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吟道。
“牛信…今日一早…便匆匆率亲兵离了辽阳…说是…回蓟州杨部堂处议事…如今看来时机未免…太巧了些…”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疑和寒意。
“若真是牛信…那他背后…”李成梁声音发沉。
梁梦龙缓缓点头,语气凝重。
“严家…这次…怕是下了血本了…不惜…引狼入室!这是…要彻底搅乱北疆!以此…向朝廷…向陛下…施压啊!”
他猛地转身。
“不行!此事…必须立刻…禀报张居正张阁老!京师…必须早做准备!否则…北疆一乱…这大明朝…可就…真的要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