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刚过,胡同里的积雪还没化透,墙根下的残冰却已透着松动的意思。叶辰蹲在互助角的石碾旁,帮周铁山修理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板车,扳手拧在锈迹斑斑的车轴上,发出“嘎吱”的抗议,倒比远处卖糖葫芦的吆喝声还亮。
“叶同志,听说了没?街道办要成立纠察队了。”张大爷拎着鸟笼从外面遛弯回来,笼里的画眉扑腾着翅膀,“说是要查院容院貌,还有啥‘不良风气’,听着就挺吓人。”
叶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良风气?咱院除了许大茂以前爱偷个懒,也没啥出格的事啊。”
“谁说不是呢。”周铁山往车轴上抹着机油,黑褐色的油迹在他掌心晕开,“可架不住有人想借题发挥。你看刘海中这几天,天天往办事处跑,回来就背着手在院里踱,眼睛跟鹰似的,指不定憋着啥主意。”
话音刚落,院门口就传来皮鞋踏地的声响。刘海中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身后跟着两个穿蓝色工装的年轻人,胳膊上别着“街道纠察”的红袖章,表情严肃得像要审案子。
“都停一下!”刘海中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给大家介绍下,这是街道办的李同志和赵同志,来咱院检查院容,顺便宣讲纠察队的职责。”
那两个年轻人往院里扫了一圈,目光在互助角堆着的竹筐、灶房外晾晒的咸菜上打了个转,眉头微微皱起。姓李的年轻人掏出个小本子,笔在纸上敲了敲:“根据《街道卫生管理条例》,杂物不得堆放在公共区域,咸菜晾晒需离水源三米以上,你们这……”
“李同志您听我说,”叶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些竹筐是许大茂编了给街坊们装菜用的,暂时堆在这儿,过两天就分下去了;咸菜缸离井台足有五米,都是按规矩来的。”
李同志没接话,眼睛却瞟向了傻柱家门口那堆劈了一半的柴火:“柴火堆得太乱,不符合‘整齐划一’的标准,得重新码。”
傻柱刚从轧钢厂下班回来,肩上还扛着半袋面粉,听见这话当即就炸了:“我这柴火码得咋不整齐?横是横竖是竖,比你家炕桌还规矩!你们纠察队管天管地,还管柴火咋码?”
“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赵同志往前一步,红袖章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纠察队是按章办事,维护公共秩序,不是来听你抬杠的。”
院里的人渐渐围了过来。何大清端着刚熬好的小米粥站在灶房门口,粥面上的米油泛着金黄;秦淮茹抱着槐花,手里还攥着没纳完的鞋底;许大茂蹲在墙角编竹筐,竹篾在他手里转得飞快,却没抬头。
刘海中背着手站在一旁,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像是在看一场早就编排好的戏:“傻柱,人家纠察队是执行公务,你咋这么大火气?赶紧把柴火重新码好,别给咱院抹黑。”
“我就不码!”傻柱把面粉袋往地上一放,腾起的粉雾呛得人直咳嗽,“有这功夫管柴火,不如去查查胡同口那几家私搭乱建的!上次王寡妇家在过道盖小棚子,堵得人都过不去,你们咋不管?”
李同志的脸沉了下来:“你这是抗拒检查!再犟就登记在册,上报街道办严肃处理!”
“处理就处理!”傻柱梗着脖子,“我傻柱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们查!”
眼看就要吵起来,何大清往前走了两步,把小米粥往石桌上一放,碗沿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两位同志,消消气。傻柱就是这驴脾气,没坏心。柴火我让他重新码,保证整整齐齐。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同志手里的本子上:“咱院都是普通人家,过日子难免有些磕碰。就说这互助角吧,工具堆得多了点,可街坊们修个锄头、补个筐,不用再跑二里地去借;许大茂编的竹筐看着乱,却是给李婶这样的孤老送菜用的。这些事,算不算‘不良风气’?”
李同志握着笔的手停住了。赵同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周铁山递过来的一碗热茶堵了回去:“同志,先暖暖身子。这春寒最伤人,冻着了可咋办公。”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他们早上从办事处出来,本是带着任务来的——刘海中前几天打报告,说南锣鼓巷第三居民小组“管理松散,私搭乱建现象严重”,还特别提了“个别居民态度恶劣,不服从管理”,暗示得明明白白。可真站在这院里,看见的却是石碾旁晾晒的草药(李婶说能治咳嗽)、墙上贴着的互助清单(谁帮谁修了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傻柱虽然嘴硬,却已经默默拿起柴火往墙角挪的背影。
“其实吧,”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