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虚耗是一句故弄玄虚以示高人做派的话还是真心实意的劝诫,”温明棠认真的说道,“但于我这等关在笼子里之人而言,知晓偶尔一次好运,是老天眷顾与警示,我不敢赌老天会一直源源不断的眷顾于我,也不敢赌自己能福运加身,运气延绵不断。所以那一次之后,哪怕只是隐隐有所预感有道森森的恶意对上了我,我也不敢赌那恶意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之后再出门,自是每一次都做了最全、最坏的准备。”
“当然,之后连着几次宫人、宫婢尽数‘消失’的纷争也证明了并非我多想,警惕是对的,恶意确实是存在的。还好,我没有再卷进去。赵司膳能帮我一次,却未必能帮我第二次。”温明棠说道,“更何况,既是真心相交的朋友,自不希望朋友也陷入险境的。”
“将即将一同落水的朋友推上岸的是真朋友,将伸手拉自己一把的朋友拉下水的是真小人。”温明棠说道,“后来么,我听过很多次,甚至杜令谋的人都曾不加掩饰的嘀咕过‘她运气怎么那么好,会不会是福运加身’什么的,可我自己清楚的知道这福运加身是怎么来的。”
因为不敢惊醒水面之下的恶兽,只能将身边遇到的所有人的习性、恩怨以及那些贵人的喜好、龃龉,甚至连逢年过节会遇到的特殊麻烦都记入脑海中的那张网里,甚至连身边几乎所有宫婢月事的日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天生的好记性让她将这些事情尽数纳入网中,而后在旁人那些阴差阳错的争斗、推卸中,一次又一次的在那恶意布下的罗网来临前,或被旁人‘指派’着跑腿或欺辱惩戒,巧巧的避开了。
这样每一回都能‘好运’的避开当然会惹来怀疑,并且定会让那恶意背后的主人前来查探,看那些‘指派’她之人是否与她有关。怎么可能有关呢?她与那些人私下根本没有联系,她进宫之后除了那被翻了无数次的包裹之外,剩下的,也只有她这个人了。所以,她能用的只有自己的眼来看,自己的耳来听,自己的心小心翼翼的细品着这些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以及自己脑海中无数次缜密的分析与未雨绸缪的准备。
一个掖庭的罪官之后,她没有任何可以指派之人,手里也无人可用,所以只能低下头来,让自己“被”人“指派”“欺辱”着避开那些会将她置之死地的天罗地网。
这等森森恶意的背后之人当然是聪明的、警惕的,前头几次她避开时,那些‘指派’‘欺辱’她之人总会在当值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段时间,也不知是被什么人唤去问了话,回来之后总会用那等微妙的眼神看着她,甚至开始审视起她来。
所以,用过一次的人便不能再用了。她需要将更多的会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欺辱’她之人纳入自己的那张网中,在下一次危险袭来之前,提前‘欺辱’她,使她避开这些真正的死地。
一次欺辱和刁难换来一次活命的机会,于她而言,当然是合算的。
与此同时,温明棠也不是软包子,当然不喜欢任人欺辱。那些曾经欺辱过她一次,被人唤去问话的宫人、宫婢回来之后也不会再欺辱她了。
怎么可能还会欺辱她呢?那森森恶意露出的獠牙那些刁难人的宫人、宫婢又怎会不怕?那森森恶意怀疑是他们是她的同党,自会百般质问她与这些宫人、宫婢之间的关系,而这些喜好刁难人的宫人、宫婢本就不是什么和善之人,亦是喜欢欺软怕硬的小人。于小人而言,被那恶意一番莫名其妙的质问她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回来之后,面对她时又会如何去想?那些置人死地的天罗地网,小人不会知道,若是知道也不会正中她的下怀,在合适的时候‘欺辱’她,‘无意’间助她躲过这一劫了。所以,在小人看来,便是自己前脚才‘欺辱’了温明棠一番,过后就被不能得罪的人叫去质问了一番他们与温明棠是什么关系。即便那道森森恶意的主人没有说过要为温明棠出头的话,可这些欺软怕硬的小人还是会被突然出现的‘硬茬子’吓出一身冷汗。多数人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还有人因着温明棠那张出众的脸,怀疑她踩上了登云梯,而开始讨好她。
那森森的恶意怀疑那些刁难人的宫人宫婢是温明棠的同伙,自不会说实话,而那些刁难人的宫人宫婢回来之后又猜测温明棠同那森森恶意的关系非同一般,毕竟温明棠那张登云梯似的脸实在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就这般,欺辱过她一次之人不再欺辱她,甚至还会讨好她,如此……不欺负她的,甚至因着她那张出众的脸与‘硬茬子’的盘问而开始讨好她的人也越来越多,温明棠在掖庭最后几年的日子已经几乎见不到那恶意的出现了,日子也过的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