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虎祭(2 / 3)

沈棣辉毫不犹豫,下令就地扎营。

命令一下,行军行列迅速蜷缩,竖起尖刺。

民夫们在军官呵斥与皮鞭下,挥舞锄头铁锹,奋力挖掘壕沟。

兵士们则如狼似虎,涌入夏茅村,强行拆卸村民的门板、房梁,用以加固营垒。

好在村民见大军到来,大都逃散,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营寨外围,拒马、铁蒺藜层层布设。

夜幕降临,营内篝火通明,哨兵身影被拉得忽长忽短。

巡逻队持械往来穿梭,所有人神经紧绷,全力防备预料中,必会到来的西军夜袭。

然而,令人忐忑的一夜过去,营外除了岭南夏夜固有的蛙鼓虫鸣,竟是一片宁静。

连白日那些如影随形的西军探马,似乎也趁夜色消失了踪迹。

这反常的平静,未让沈棣辉安心,反像一块不断吸水的湿布,沉甸甸压在他心头。

第二日清晨,晨雾尚未散尽,昏黄朝阳勉力穿透云层,投下模糊光影。

沈棣辉趁伙头军埋锅造饭、营中升起炊烟的间隙,独自走出喧嚣的营寨。

他踏着沾满露水的野草,深一脚浅一脚,登上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

举起那架从不离身、被摩挲得温润的黄铜望远镜,皱眉向北眺望。

视野穿过薄纱般晨霭,阳历六月中岭南乡野,如一幅色彩沉郁的画卷缓缓铺开。

本是万物竞发、稼穑繁忙时节。

若在往年,眼前这片土地,理应由无边绿中透黄的稻海覆盖,阡陌之间,农人穿梭忙碌、笑语喧哗。

然而此刻,此时映入沈棣辉眼帘的稻田,却透着难言的寂寥。

大片稻禾犹在,沉甸甸稻穗低垂,预示不久后的丰收。

可广袤田野之间,官道之上,偶见行人身影,却在远远望见这座军营时,便慌忙跑开。

散落田野丘陵间的村落,从远处看,青灰瓦顶依旧连绵,斑驳泥砖墙也大多矗立。

远远地,可见成群村民扶老携幼,向东面、北面山岭逃去。

他们脚步匆匆,似要尽快躲开这队所谓的朝廷王师。

更远处,流溪河如一条灰绿绸带,沉默地在大地上蜿蜒。

河面上,往日常见的捕鱼小舟、运输谷米的篷船,此刻悉数不见踪影,只剩空旷的、泛着粼光的江水,寂寞地向西南流淌。

河岸边几处简陋小码头,空空荡荡,系缆石桩孤零零立在水边,仿佛在等待永不再归的船只。

而连接南北两岸的官道石桥,完好无损地静卧波澜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岭南夏日清晨特有的、粘稠湿热的水汽,混杂着泥土腥气、以及野花野草散发出的、有些甜腻的芬芳。

这片本应在六月天里,洋溢着喧闹生命活力与丰收期盼的土地,此刻却在恐惧与战兢的等待中,预备迎接不可知的命运裁决。

视野里,却未见任何西军身影,昨日那些如影随形的西军探马,似乎也少了许多。

沈棣辉缓缓放下举得酸麻的胳膊,黄铜望远镜垂落身前。

“大人,”

游击梁定海不知何时,也登上土坡,站在他身侧,语带困惑,

“这情形……真是古怪。西贼的军队,跑哪里去了?”

沈棣辉默然不语,目光仍投向北方迷蒙的地平线。

望远镜中所见,与哨探回报相互印证,前方数十里内,官道畅通,确看不到西军大队人马驻扎或调动的任何迹象。

尽管心中疑虑,如杂草丛生,难以尽除,但眼下这无兵阻拦的状况,终究利于己方进军。

两人简单的交换意见,即刻下令全军迅速用饭,拔营出发,继续向北推进。

中午时分,部队沿官道又向北行约十里,抵达横亘眼前的流溪河畔。

此时流溪河因连日降雨而水量丰沛,河面显得比平日宽阔,最宽处目测可达一二百米。

浑浊的河水裹挟泥沙断草,流速颇急,发出沉闷的哗哗之声。

若西军有意凭地利阻击,以此河为屏障,在北岸构筑营垒、布置火炮。

那么对绿营军而言,此处无疑将是自五羊城北出以来,所面临的第一道难关。

然而,目光所及的北岸,依旧空旷寂寥。

不仅没见预想中,森严的敌军阵势,不闻号角与战鼓。

就连官道上那座连接南北、堪称咽喉要道的坚固石桥,也完好无损地,静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