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科大化工学院的晨光总是带着点试剂瓶里残留的味道，混杂着银杏树叶的清香，飘进三楼西侧的教师办公室。林舟盯着电脑屏幕上“青年科学基金项目申报书”的标题，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三分钟，还是没能敲出一个字。办公桌上的保温杯里，枸杞菊花茶已经凉透，杯壁上结着一圈淡淡的茶渍，像极了他眼下若隐若现的黑眼圈。

    “林老师，早啊。”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刚入职半年的博士后苏晓抱着一摞实验记录本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刚从实验室出来的兴奋，“我昨天那个催化剂表征数据出来了，转化率比预想的高五个百分点，说不定能发篇《催化学报》呢！”

    林舟勉强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这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苏晓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眼睛里闪烁着对科研的纯粹热爱，那模样像极了十年前刚读博的自己。“不错啊，”林舟拿起凉掉的茶杯，“数据再核对一遍，讨论部分多结合最新的文献，争取一次中。”

    苏晓用力点头，刚要转身回自己的工位，就被隔壁办公室的张涛喊住了。“小苏，过来帮我看看这个实验装置图，我老眼昏花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张涛的声音带着点沙哑，隔着工位的隔断，林舟能看到他头顶日益稀疏的头发。

    张涛是学院里德高望重的老副教授，岁月不饶人，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四十三岁的他在这个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工作了整整八年之久。此刻，他正紧握着一份刚刚打印好的装置草图，眉头紧紧皱起，宛如一个深邃的川字，而那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则不停地在图纸上来回摩挲，似乎想要从中寻觅到一丝灵感与突破。

    一旁的苏晓见状，好奇地凑上前去，目光落在了图纸中的一处接口部位，并伸出纤细的玉指轻轻点了点那里，娇声说道：“张老师，您看这儿的密封装置型号好像不太对劲呢，依我之见，还是选用聚四氟乙烯材质更为妥当些，毕竟它具有极佳的耐腐蚀性能嘛。”

    “哎呀呀，可不是嘛！”张涛如梦初醒般一拍自己的大腿，原本紧绷的面庞瞬间舒展开来，绽放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然而这丝欣慰并未持续太久，眨眼间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落寞和无奈，只听他喃喃自语道：“唉……真是不服老不行喽，想当年咱年轻的时候，这种图简直信手拈来、小菜一碟；可现如今呢，却是屡屡犯错，甚至连基本的常识都会搞错，看来真的是年纪大咯，记忆力也大不如前喽……”说完这些话后，他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投向坐在另一桌的林舟身上，同时长长地叹息一声，“林舟啊，你手上那份青年基金的申报书搞定没有哇？要知道，今年可是你最后的机会啦！”

    林舟的心猛地一紧，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入其中，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那张原本平静如水的脸庞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就好像时间突然凝固了一般。

    今年已经三十五岁的林舟深知，根据青年科学基金"男性三十五周岁以下"的硬性规定，眼前这个机会对自己来说异常珍贵且至关重要——它极有可能成为自己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次申报契机！一旦错过此次良机，那么接下来数年里所从事的科研工作便很有可能因资金匮乏而举步维艰；更为严重的是，如此一来，在今后漫长岁月的职称评定以及各类人才计划申请等方面，自己都将毫无悬念地处于极度被动甚至完全下风之境……

    面对好友张涛关切询问的眼神，林舟有些心虚地迅速转移视线，并随口敷衍道："嗯......我正在修改研究方案呢，那些评审专家们去年提出的意见实在太过犀利和严苛啦，所以必须要精心雕琢一番才行呀。"说罢，他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那台正开着机的笔记本电脑上，但此时此刻，就连屏幕上不停闪烁的光标似乎也充满讽刺意味儿似的，宛如一个冷酷无情的旁观者，默默地嘲笑着他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彷徨与迟疑不决。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苏晓翻动实验记录本的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