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令跟众盐商都没懂李长安的意思,但他们知道,这不像是要宰羊。
第二天,李长安设宴。
不过这回吃的就有意思了,海鲜为主,各种咸鱼腊肉,还有北地牛羊特产,一些山林野味。
更怪的是,每一样菜都有标价。
这是干嘛,一道菜几百文而已,最多的一盘熊掌,不过二十贯。李长安号称人间活财神,总不至于冲我们要这点钱吧。
李长安故意不说话,就让他们猜。
今天负责招待的全是商人,现场唯一的女性,就是曾经的德州盐商杜巧芸。
赵卞跟布菜的商人打了几回眼色,可能是地理相隔太远的缘故,居然没交流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这饭越吃反而越迷糊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杜巧芸自荐献艺。
“可!”
古人献艺,有歌有舞,或者吟诗作画,甚至耍剑也行。这杜巧芸却不是一般人,她献厨艺。
一条长六七尺的大鱼被抬上案板,她手持一柄长两尺有余的剖刀,先是在鱼头处切下深深一刀,鲜血崩出,放了一小碗。
然后是切鱼排,不管什么鳞片不鳞片的,顺着刚才的切口,成直角插进鱼身,向尾部慢慢顺过去。
垫了白布,将鱼翻过来,另一边如法炮制。
一条鱼取了两条各十几斤的鱼排,其他的弃之不用。
用淡盐水冲洗案板,然后擦拭切刀,这回换了一柄一尺半的钢刀。
去鱼皮,这姑娘像扽着块布一样,用刀一划,整块鱼皮就轻轻的被揭了下来。
一块鱼排先切成二三斤的一整块,然后一分为三,再切成半指厚的匀片儿。盛盘摆放在冰上,分送给宴会上的每一位盐商。
赵卞夹起来一块,这种鱼肉倒是少见,红白相间,跟陕西人爱吃的胡萝卜颜色比较相近。
吃鱼生当然要蘸碟,不过这个蘸水也是特调的。
蘸上汁水送入口中,啊!!!有情况,这是什么味道,这也算佳肴么?
他本想吐了,然后痛骂厨子。可今天是赴两路巡阅使的宴,好像那个女人跟李府尊的关系还不一般,于是他抬眼看向众盐商。
不看还好,一看他差点乐了,居然有人涕泗横流。
再看李长安,他吃的大快朵颐,完全没任何异样。不会吧,李巡阅存心调笑我们?
李长安举起蘸碟,一点点向他们示意。那个绿色的,只能蘸一点点,然后要用银勺放一捏捏细盐,再浇上几滴醋。
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跟我学着来啊。
赵卞无奈,只能先猛灌了一大盅茶,然后重新捡起一块鱼生,以赴死之心再次尝试。
这次他完全照着李长安的吃法,那种绿黄色的蘸料,能少碰尽量少碰。
“嗯...鱼肉入口弹性十足,毫无腥膻之味。且后味甘甜,比一般的鱼生要美味的多。难得的是,别人家的鱼生只能片成薄片,完全吃不出来肉的咀嚼感,而这位女厨的做法,完全保留了吃肉的乐趣。妙,妙啊!”
赵卞这回露出了笑容,然后左右点头示意,表示他已经得到了李财神的美食之义。
众盐商也是这般,吃出来味儿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是什么鱼。大鱼他们不是没见过,可这般三五十斤的,还真少见。看着不像是寻常河鱼,毕竟作为吃家,他们都见过了。
面对众人的疑问,李长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打了个响指,杜巧芸再次来到宴席,这次她推了扇屏风,屏风上画着两幅画。
一副是扬帆出海的捕鱼图,大船上,人们用鱼叉和床弩捕捉大鱼。另一幅是个地图,在一条大河的入海口,无数的鱼正在逆流而上。
“今日所时乃是去岁的冻鱼,捕捉之后,一直在北海冰窖储存。府尊北上,这才命人运回,于昨日沿河至德州,又用快船和马车,今天运抵此处。一个时辰之前,刚刚用冰水解冻。不知各位吃着可还满意,这北海之鱼,还算食得?”
北海?
众人都懵了,北海虽有此地名,但对大宋人来说太遥远了。
黄海、渤海、东海、南海,北海在哪里?
苏武放羊的地方么?
看第二幅屏风,慢慢的,有人沿着海岸线一点一点捋,终于找着了点思绪。
“此处是黄河北道,再往上是宋辽交界,再往上是辽国中京,再往上那是朝鲜么?再再往上还要几千里,那里应该也是辽国吧!”
几个人交头接耳,讨论北海到底是哪儿。
见官子卖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