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铅灰色的云层终于被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疾风撕开了几道缝隙,吝啬地漏下几缕苍白却真实的阳光。
这些纤细的光束如同犹豫不决的探照灯,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意味,抚过启明聚集地那片刚刚经历了清洗与审判、依旧带着无形伤痕的土地。
中央广场上的血迹和污秽已被尽职的居民用沙土和清水仔细清理过,但空气中似乎依旧顽固地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以及一种更深沉、更难以驱散的,名为“清算”
与“威慑”
的余韵,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孩子们在小鱼的带领下吃过饭后,与狼群的幼崽们在相对安全的训练场边缘玩耍了起来。
这些孩子本就因为近期的学习许久未能与熟悉的幼狼亲近,此刻重逢,最初的胆怯很快被压抑已久的好奇与纯粹的兴奋取代。
他们围在那些毛茸茸、如同大型犬只般大小的幼狼旁边,看着它们互相扑闹、追逐、出稚嫩的呜咽。
在小鱼那带着奇异安抚力量、轻柔的“介绍”
(更多是心灵层面的沟通)下,以及远处狼王偶尔投来的、看似凶戾实则带着默许意味的目光注视下,孩子们终于鼓起勇气,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触摸到幼狼们那坚硬如钢针、却又带着生命温热与弹性的毛。
“呀!
是热的!”
“它的毛好硬,但是好舒服……”
“你看它舔我的手!”
孩子们压抑不住的惊喜低呼,与几只被抚摸得舒服的幼狼从喉咙深处出的、近乎撒娇的舒适低呜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在残酷末日世界中显得极不真实、却又无比珍贵、充满生命韧性与希望的画面。
这幅画面,如同具有魔力的温暖药剂,悄然渗透进许多成年人因昨夜混乱枪声和清晨冷酷审判而紧绷、惊悸的神经,带来了一丝难得的、近乎奢侈的平和感。
然而,聚集地的核心管理层,却无暇感受这份短暂的、脆弱的平和。
太阳的阳光已经默默地移向西,时间悄然流逝
临时指挥中心内,气氛虽然不再像之前审讯和决策时那般剑拔弩张、杀机四溢,却依旧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闷热。
空气里弥漫着烟草、汗水、机油以及未散尽的疲惫混合而成的复杂气味。
苏晴和林薇经过几个小时的强制休眠,脸色依旧带着明显的倦容,眼下的乌青未能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洞察一切的锐利。
唐宝一边打着巨大的哈欠,一边用力揉着胀的太阳穴,试图驱散着困意。
黄浩则整个人几乎趴在了摊开的设计图纸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复杂的管道线路上划拉着,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显然还在为能源和防御问题绞尽脑汁。
狼王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暗红色的山峦,安静地卧在门外,充当着最可靠的屏障,它那琥珀色的独眼半阖着,但那双敏锐的耳朵却不曾停歇,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异动。
小鱼没有跟来指挥室,她似乎更享受和孩子们以及那些对她充满亲近感的狼群待在一起的纯粹时光。
洛冰、雷昂和陈雪,以及主动要求同等待遇以示清白的吴佳怡,被“请”
到了指挥室。
他们不再被严格限制在那间狭小的住所,但活动范围依旧被明确限定在聚集地的核心区域,身边也始终若有若无地跟随着几名表情严肃、眼神警惕的护卫队成员。
这是一种双方心照不宣的软禁,也是一种在特殊时期必要的、不容置疑的防范措施。
“洛巡查使,”
苏晴率先开口,打破了室内有些粘滞的沉默,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喜怒,却带着代管者应有的分量,“内部的蛀虫已经挖出,恶已按其罪行受到应有的惩处。
现在,我们需要将目光转向外部。
关于‘灰鼠’及其背后那股胆敢冒充贵方名义行事的势力,我们需要更详细、更深入的信息。
这不仅关系到启明聚集地未来的安危,也直接关系到……当贵方那位‘虹’抵达时,我们双方能否在一个相对清晰、具备基本互信的基础上,进行真正有意义的对话。”
洛冰坐姿笔挺,即便身处眼下这种近乎被监管的尴尬境地,她依旧保持着军官特有的、刻入骨子里的严谨仪态。
她点了点头,神色异常严肃:“我完全理解贵方的担忧和立场。
‘灰鼠’此人,以及他背后势力所展现出的、能够策动如此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