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僵住,如同精美的瓷器裂开了一道缝。
御国千雪眼中的水汽倏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纯粹的落寞。
那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可怜,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被巨大失望和孤独淹没的灰败。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垂下了眼睑,长长的银遮住了大半边脸,只留下一个精致却无比萧索的侧影。
山风吹动她的丝和衣袂,整个人仿佛要融进这暮色四合的苍凉里。
这落寞太真实,太沉重,压得鹤元劫喘不过气。
他见过她高傲的、戏谑的、冰冷的、怨毒的、甚至带着杀意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如此……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般的寂寥。
这寂寥,像一根看不见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他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
他心头那点硬气,那点坚持,在这真实的落寞面前,竟像阳光下的薄冰,迅消融。
鹤元劫烦躁地抓了抓头,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最终,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把将那烫手的猩红婚书攥紧,胡乱地塞进了自己怀里。
“行了行了!”
他声音有点粗,带着点认命般的懊恼,“我……我先拿着!
这事太大,容我……容我好好琢磨琢磨!”
他不敢再看御国千雪那张此刻显得无比脆弱的脸,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大步朝着营房的方向走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狼狈和心乱。
御国千雪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鹤元劫的身影消失在营房拐角,她才缓缓抬起眼帘。
冰蓝色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水汽和落寞?只剩下深潭般的沉静,和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猎人收网般的幽光。
她望着鹤元劫消失的方向,嘴角带着一点弧线,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残留着那红本子硬挺封面的触感。
山风更烈了,吹得她银狂舞,素白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却异常挺直的脊梁。
暮色四合,营地后山的轮廓在灰蓝的天幕下,愈显得沉默而嶙峋。
那本猩红的婚书,像一粒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终将搅动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