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找出一个还算干净的旧木盒。
又拉着“南区三杰”
跑到营房后山,借着暮色,在潮湿的背阴处寻摸了好一阵,几人才采到一小把新鲜水嫩的野山菇,鹤元劫没告诉他们干什么用,但吴怀志坏笑,大概猜到了。
鹤元劫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放进木盒里。
又拜托雨纯妹妹,帮自己做一个香囊,雨纯妹妹一听是给嫂子,欣喜不已,抽出训练时间完成香囊,精致无比……
最难的是写信……
大家都睡的时候,鹤元劫坐在通铺边,就着昏暗的油灯,铺开一张粗劣的黄麻纸。
用炭笔写,怕半路模糊了,也不正式……还得用毛笔。
自己的笔是秃的,墨是劣质的,磨得他心烦。
书到用时方恨少,笔墨使时才觉次…
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写!
认字是这两年当兵硬啃下来的,写个总结都磕磕巴巴,更别提这种……这种给御国千雪的信了!
自己之前给她写过信,但心境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当时自己还不在乎二人的关系,胡乱谢谢也就是了……
如今不一样了。
找明哲代笔?
念头刚起就被他掐灭。
涉及私密之事,实在不好意思……
硬着头皮写吧!
脸皮?不要了……
他深吸一口气,蘸饱了墨,笔尖悬在纸上,半天落不下去。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映着他纠结的侧脸。
最终,他心一横,落笔了。
字迹歪歪扭扭,像蚯蚓爬,但胜在用力,每一笔都仿佛要戳破纸张,透着股豁出去的实在劲儿:
致御国千雪:
信和东西都收到了。
靴子很舒服,银子……也收到了。
草人也……看到了。
(写到草人时,他笔尖顿住,洇开一大团墨迹,最终还是没提“钉子”
的事)
这些日子训练忙,没顾上联系你,是我不对。
其实……我常想起你。
(写到这里,他脸上火烧火燎,笔尖抖得厉害)
但咱俩这关系……我也搞不清算啥,怕写信给你添麻烦,惹你烦。
你怎么样?身体好些没?
加入守望者预备部队了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添上)
其实,我觉得你去皇家卫更好,有前途也安稳。
这些野山菇,是我们后山采的,很新鲜,做粥很清甜。
这香囊是雨纯妹妹亲手做的,她说她也想你。
你要好好吃饭,别只喝粥,多吃点别的。
(写到这句,他想起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笔下的字不自觉地柔和了一点)
要是……要是你觉得无聊,如果有假期了……可以来找我,我目前没假期了。
(写完这句,他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匆匆画上句号)
我不是负心汉。
咱俩的事……都听你的。
鹤元劫。
搁下笔,鹤元劫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拿起那张墨迹斑斑、字丑得不堪入目的信纸,左看右看,都觉得别扭至极,恨不得揉成一团塞进灶膛里烧了。
可最终还是叹口气,笨拙地折好,塞进木盒,盖上山菇和香囊。
明天联系个镖局加急寄走也就是了……
包裹放在床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宿舍内,吴怀志鼾声震耳,皇甫偶尔说句梦话喃喃“雨纯”
……
窗外,夜色浓重,兵营里响起助训老兵打更之声。
一慢三快,丑时,四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