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听不得他用这样恳求的语气说话,坐下问:“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猜不如问,总要问一问的,话要讲出口才能确定啊。”
“心知肚明”和“心照不宣”在武宁这里行不通,他不擅长揣摩心思,就算心知肚明也一定要“宣”,让对方知道,也想对方能让自己清楚。
再说了,他为什么要猜林淼的心思?
明明人在跟前,舍近求远去琢磨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傻吗。
武宁:“你说嘛。”
“我不会生爹的气,”林淼道将叠好的布巾放到一旁,宁宁眼神仍旧略带担忧,他干脆也盘腿面对面坐好,油灯光亮明暗不定,林淼的嗓音平和清晰一如往常,“我可以说很多次,我愿意说很多次,”
“我最大心愿是和你在一起,娶你或是入赘,对我来说都一样。若不是顾及阿爹,林淼如今是住在响水村山脚的上门儿婿,没田没地没房子,只有一点点钱,要靠你和爹打猎养活。”
倒插门他说得轻描淡写心甘情愿,林淼笑了笑,细长眼睛里尽是坦然和爱意。
炽热坦诚、和被绝对坚定地选择,林淼无论如何都想拥有,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在对宁宁的这份渴望面前,入赘根本算不上阻拦。
“那样的话,我肯定努力挣钱养家!”武宁被这一番“若是”吸引,他激动地抓住林淼双手,情不自禁陷入另一种截然相反的生活想象里,“夏秋两季,村里人追肥秋收,我就天天上山打猎,卖野味、鞣制皮毛,入冬前卖掉积攒的皮毛再赚一笔!”
林淼显然也享受“被养活”的照顾中,他笑着问道:“那冬天呢。”
“冬天没那么危险,我带你上山设陷阱,去木屋烤火看雪吃兔肉!然后在家猫冬一直到开春,你想种地的话……等我攒够钱就去找村长划地开荒。”
哎不对,好像也不用攒,武宁眉飞色舞目光铮亮:“我们都成亲了,阿爹肯定会出钱置办,不用开荒,买水田!”
他小声道:“阿爹有钱。”
说完自己乐了。
乐完又反应过来,挠挠头,嗐,瞎乐。
林淼一直在留意宁宁的表情,见状笑容缓了缓,他牵起对方的手放在颊边轻轻摩挲,头微偏,目光温柔如水,姿态示弱。
都还没开口呢,盯着他移不开眼的武宁耳朵先红了,林淼怎么、怎么这么惹人怜啊……
“我不会生爹的气,”林淼深深看他,语气歉然,“宁宁,我带走你,你没有和爹娘过上另一种生活,是我希望他不要生气。”
可怎么会不气?
林淼心里清楚得很,所以爹开口要滚滚他最不可能拒绝,更没有理由拒绝,“滚滚留在山脚,我反而要谢谢他。”
“滚滚的两个哥哥、两位阿爹、四位祖辈都在身边,响水村哪个哥儿有他命好?”
一层层讲下来,因果关联浅显易懂,武宁这回信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他仍有旁的担忧,忐忑道:“那阿爹还生气怎么办?我要不要去找他说两句……”
这个阿爹不是山脚的阿爹。林淼觉得不用,他眼中笑意有些促狭:“放心吧,小辈不插手,阿爹有人管。”
儿子和儿夫郎们都出门了,林家只有两位长辈在。
滚滚又无端哭嚎,脸蛋憋红,没牙的小嘴张得老大,可一滴眼泪也没有,成贵缩起下巴“啧啧”瞅了半天,瞅乐了,“嘿,这小子,嗓门倒是响亮。”
一边说一边抱着滚滚在堂屋走来走去,又道:“别说,这动不动就嚎的劲儿可真像石头啊。”
“胡说什么呢!”林秋低声骂他。
“……”
成贵自知不妥,尴尬闭嘴了。
过会儿又忍不住问:“难不成饿了?”
“哪能,宁宁出门前他才吃饱,”林秋将小被一角盖在圆圆肚脐眼上,含笑碰了碰他的小卷发,这才起身朝丈夫伸手,“我来哄哄吧?”
“那咋个回事,”成贵身子一偏躲开了,不给,他嘴里哦哦哦生疏地哄,将滚滚换到右边手臂继续晃,孩子仍旧哭个不停。
“奇了怪。这么哭下去不成啊,要不,我去喊大坤来一趟吧?”
带上杀猪刀。
“哎呀孩子没事——我哄好你再抱吧!”林秋看着丈夫,见他仍不大情愿,便直言道:“他能一夜长大不成,你别瞎着急了。”
“唉。”没法,只得让给夫郎。
成贵在一旁椅子坐下,弓着脊背,双肩耷拉。
自从那天松口让出滚滚,成贵愧疚不舍,成日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