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天回程途中，大臣们都得苦哈哈地跟在御驾后面步行回宫。

陛下今日乘坐的马车倒是甚为宽敞，里面还有热茶和炭炉，外面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陆廷渊掀开帘子，看了眼后面跟着的几位上了年纪的大臣，腿脚冻得都有些走不动道了。

见此情景，他便沉声吩咐蔡玄将那几位大臣请到马车里同乘。

作为三师之一的姜绍自然在其列。

上了马车后，姜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地从马车一侧的车帘缝隙往外看。

方大学士打趣道：“姜太师莫不是在担心夫人？我听拙荆说起过，往年这个时候，孟夫人都要去太玄观上香，今日这天气，怕是上山容易下山难。陛下前脚将你送回家，恐怕后脚你便要出门去接夫人吧？”

车厢里几位大臣听了都笑，就连陆廷渊也罕见地露出了笑意。

姜绍惧内的名声在大臣里也算得上是人尽皆知，可他却从不以为耻。

以前年轻时他还会用“没有怕夫人的男人，只有疼夫人的男人”这样的话为自己找补，如今听到这样的调侃，也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了之。

“内子今日有事，并未去观里，是小女代为去的。这么大的雪，那丫头估计正乐得不回来呢。”

姜绍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回到家中，果然不见女儿回来，只遣了护卫来报，说是等明日雪停了再回家。

闺女不用去接了，可夫人得去接，也不知道庄子那边是何情形，总不能让她在庄子里提心吊胆地过夜。

荣国公认命地坐上马车，冒着大雪出门去接孟氏。

却说陆廷渊回宫后，先是批阅了一下午的奏折，到了晚间用过膳后回到殿里，却在寝间抓住一个赖在他床上不肯起来的小孩。

没错，正是大祈的太子殿下陆辞是也。

“父皇，你昨日答应过阿辞，今日也会给阿辞讲故事，可不能耍赖哦！”

陆廷渊揉了揉酸痛的额角，实在有些没精力给他讲什么睡前故事。

可小家伙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好失信，便只能认命地到床上躺下，开始给陆辞讲故事。

“昨日讲得是九色鹿的故事，今日再给你讲一个关于鹿的故事如何？”

“好。”陆辞干脆地回答道。

陆廷渊给他掖了掖被角，而后缓缓开口讲道：

“从前，森林里有一位美丽的小鹿仙子，她法力高强，动物们在她的保护下，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可突然有一天，一个坏神仙找到了这片森林，还要将动物们都赶走，妄图将这片森林据为己有。危急时刻，小鹿仙子及时出现，打败了坏神仙，可她却也因此丢失了法力，还不小心掉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中……”

陆辞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开头，虽有些疑惑，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打断。

“后来，好心的猎人救了小鹿仙子，还一直照顾她，等小鹿仙子重新变回人后，他们便相爱了，而且——”

听到这，不等陆廷渊说完，陆辞便再也忍不住地插话道：“我知道，他们还有了一个宝宝，像阿辞一样可爱。”

陆廷渊摸摸他的小脸，夸道，“不错，不过阿辞怎么知道的？”

听到父皇的夸赞，此时的陆辞早已将姜澂鱼的嘱咐忘之脑后了，还得意地补充道：

“阿辞还知道，小鹿仙子在生宝宝的时候睡着了，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就像阿辞的阿娘一样。不过，最后有位好神仙听说了小鹿仙子的故事，知道猎人和宝宝都非常思念小鹿娘亲，便让她醒了过来，从此，猎人就和小鹿娘亲还有宝宝一起幸福地生活在森林里。”

陆廷渊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荒诞的意识一闪而过。

“阿辞可是听谁说过这个故事？”

这时，陆辞终于想起来同小鱼姑姑的约定，于是忙捂住嘴。

看见儿子这般作态，陆廷渊更加认定，他一定是从别处听到过这个故事！

可是，这个故事他只讲给妻子萧妤听过，他也是随口乱编的，世上绝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他心跳骤然加速，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道：“可是你屏姑姑，或是你银烛姑姑给你讲的？”

是的，或许是萧妤将这个故事讲给过贴身侍女听，这也不奇怪。

陆辞却摇摇头，“阿辞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