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椅上,听着下面此起彼伏的争吵,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按着额头长叹一声:“朕看这紫宸殿,不如改名叫‘菜市场’得了!吵够了没有?!”可他话音刚落,两党又为“谁先闭嘴”吵了起来,气得文宗抓起案头的玉如意就往地上砸,摔得粉碎,也没能让这闹剧停下。
更荒唐的是,无论国家出台什么政策,两党都得先看是谁提的——只要是对方阵营的主张,哪怕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也非得鸡蛋里挑骨头。李德裕看出藩镇割据已成心腹大患,主张“渐削兵权,改派文臣任刺史”,刚把奏折递上去,牛僧孺就带着一群官员反对:“藩镇将士多是安史旧部,性子刚烈,太严苛必激起叛乱,不如暂且安抚!”
等牛僧孺见百姓赋税太重,提议“减免江淮秋税,以安民心”,李德裕又立刻跳出来反驳:“如今西北边防吃紧,神策军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国库空虚,拿什么减免?这是只顾眼前,不顾边防!”
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今天牛党把李党官员贬到岭南,明天李党就把牛党门生流放到荒漠;牛僧孺当宰相时,把李德裕主持的边防工事全拆了,说“浪费钱粮”;李德裕复起后,又把牛僧孺推行的减税政策全废了,骂“妇人之仁”。可谁也没真正想过,怎么才能堵住藩镇的窟窿,怎么才能拔掉宦官的毒刺,怎么才能让流离的百姓回到家园。
有回黄河决堤,灾民涌入长安,唐文宗急得彻夜难眠,召两党大臣议事。李德裕说“应派禁军筑堤,再调粮草赈灾”,牛僧孺立刻反驳“禁军是拱卫皇宫的,岂能轻动?”两人又吵了半天,最后竟忘了讨论赈灾方案,只定下“各打五十大板”——派一半禁军去筑堤,发一半粮草去赈灾,结果堤没筑好,粮也不够分,灾民在城外饿死了一大片。
唐文宗晚年对着宰相周墀叹气:“朕问你们,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周墀低着头不敢答,文宗自己苦笑:“怕是等不到了。牛李两党像两块巨石,压得朝廷喘不过气,宦官和藩镇再在外头推一把,这大唐……”他没说下去,只是望着窗外飘落的秋叶,眼神里满是绝望。
这场持续四十年的党争,就像一场漫长的内耗,把朝廷的元气一点点耗尽。牛僧孺和李德裕斗到最后,一个被贬死在循州,一个流放崖州郁郁而终,可他们留下的烂摊子,却再也没人能收拾。长安城的晨钟暮鼓依旧,只是钟声里多了几分末世的悲凉——当文官忙着内斗,宦官忙着专权,藩镇忙着割据,这大唐的气数,也差不多快尽了。
五、晚唐江湖:李商隐的情诗与黄巢的反诗
在这藩镇如狼、宦官似虎、党争成灾的晚唐,文人们的命运就像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李商隐的遭遇,最是道出了那代文人的困窘。他本是牛党元老令狐楚的门生,靠着令狐家的举荐才崭露头角,可后来偏偏娶了李党核心人物王茂元的女儿。这桩婚事,成了他一生的枷锁。
牛党那边骂他“忘恩负义”,说他借着令狐家的梯子爬上墙,转头就投靠了对头;令狐楚的儿子令狐绹更是恨他入骨,在朝堂上见了面,连眼皮都懒得抬。可李党也没把他当自家人,总觉得他是“牛党余孽”,处处提防。有回李商隐想给牛党旧友写封慰问信,墨迹刚干,就有李党官员在背后嚼舌根:“看看,这小子果然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
他夹在中间,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想做学问,党争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想当官,两边都把他当异类排挤。苦闷到了极致,只能往诗里钻。他写“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琴柱上绕的哪是丝线,分明是剪不断的愁绪;他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看似说的是逝去的爱情,可那“惘然”二字,藏着多少对人生进退两难的无奈?
有年深秋,李商隐在洛阳的酒肆里喝得酩酊大醉,拉住朋友杜牧的手,哭得像个孩子:“牧之,你说我写了一辈子诗,句句都想写明白人心世道,可到头来,连自己脚下的路都走不明白!这世道,容不下一句真心话,容不下一个想站着做人的文人啊!”杜牧看着他鬓边早生的白发,只能端起酒杯,陪着他一饮而尽——这杯酒里,有同病相怜的苦,更有对乱世的无力。
与李商隐的愁肠百结不同,濮州的盐贩子黄巢,正攥着拳头在江湖上瞪大眼睛。这人本是读过书的,几次赶考都名落孙山,不是文章不好,是考官眼里只有党争派系,哪看得上他这个没背景的草莽?最后一次落榜,他走出长安朱雀门,望着那高高的宫墙,突然觉得满肚子的愤懑要炸开。回到客栈,挥笔写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