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冷冽。
“朱温,”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淬着冰,“我父亲的债,大唐的债,今天起,我来跟你算。”
晋阳的号角声重新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嘹亮。沙陀铁骑开始集结,战马的嘶鸣划破长空。李存勖知道,他与朱温之间,注定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这不光是为了父亲的遗愿,更是为了这乱世里,最后一点未熄的星火。
这位年轻的继承者,能否扛起沙陀的大旗?他手中的三支箭,能否射穿朱温的霸业?
五、禅位闹剧:大唐王朝的谢幕演出
唐昭宗的灵柩还停在洛阳宫的偏殿,朱温就已经急不可耐地为自己铺路了。他把昭宗年仅十三岁的儿子李柷扶上龙椅,是为唐哀帝。这孩子连朝堂上的礼仪都记不全,每天早朝只能呆呆地坐着,听着大臣们奏事,然后按照朱温事先教好的话说:“准奏。”龙椅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冰冷的木头架子,连玩耍的木马都不如。
此时的朱温,早已不满足于“宣武军节度使”的头衔。他在府里盖了座“受禅台”,又让谋士敬翔拟了几十道“祥瑞”奏折——一会儿说汴州出现了“黄龙绕柱”,一会儿说洛阳的麦田里长出了“嘉禾”,全是暗示他“天命所归”的把戏。
终于到了上演“劝进大戏”的那天。早朝时,宰相张文蔚第一个出列,捧着奏折跪在地上,声音哽咽:“陛下,朱相国平定黄巢、安定社稷,功高盖世,如今民心所向,天意昭然,恳请陛下禅位于朱相国,以顺天意!”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呼啦”一声全跪了下来,手里都举着写满歌功颂德的奏折,齐声高喊:“天命所归,朱公称帝!陛下禅位,国泰民安!”喊声响彻大殿,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唐哀帝坐在龙椅上,小手紧紧攥着龙袍的衣角,眼神里满是茫然。他看看跪在最前面的张文蔚,又看看站在殿角、面无表情的朱温亲信,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他就像个被人提线的木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闹剧在自己面前上演,连哭的勇气都没有。
朱温躲在屏风后,听着外面的喊叫声,嘴角咧到了耳根。敬翔凑过来说:“相国,火候差不多了。”朱温点点头,慢悠悠地走出来,假意扶起张文蔚:“诸位大人这是干什么?我朱温深受唐恩,怎敢有非分之想?”嘴上这么说,脚步却一步步朝着龙椅的方向挪。
这场戏演了整整三天。唐哀帝被“劝”得没办法,只能下了道禅位诏书,说自己“德薄才疏,不堪为君,愿将天下让于朱相国”。朱温“推辞”了三次,最后才“勉强”接受。
天佑四年(公元907年)四月,朱温在汴州的受禅台上,正式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梁”,史称后梁。他穿着十二章纹的龙袍,戴着前后十二旒的冕冠,接受百官朝拜时,腰杆挺得笔直。礼毕后,他坐在曾经属于唐帝的御座上,看着下面黑压压跪着的人群,突然放声大笑:“从今天起,这天下就是我朱温的了!”
而那个被废为“济阴王”的李柷,被迁往曹州(今山东菏泽)软禁起来。朱温给了他一座破败的宅院,派了士兵看守,名为“优待”,实为监禁。这孩子每天坐在院子里,看着墙上的蛛网发呆,偶尔会问看守:“我还能回长安吗?”
可他没等到回长安的那天。半年后,朱温派心腹蒋玄晖带着一壶毒酒去了曹州。李柷看着那壶酒,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哭,只是平静地说:“能给我块长安的泥土吗?我想带着它走。”蒋玄晖哪里会理他,逼着他喝下了毒酒。这位年仅十六岁的末代唐帝,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异乡,连座像样的坟墓都没有。
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唐王朝,终究是落下了帷幕。从公元618年李渊建国,到公元907年李柷禅位,这二百八十九年里,它有过贞观之治的清明,有过开元盛世的繁华,有过万国来朝的荣耀;可也经历了安史之乱的战火,藩镇割据的撕裂,宦官专权的黑暗,黄巢起义的冲击……就像一株曾经参天的古木,被虫蛀、被风刮、被雷劈,最后终于轰然倒塌。
长安的朱雀大街上,再也听不到西域驼队的铃声;洛阳的紫微宫里,再也看不到文人墨客的诗会。取而代之的,是后梁军队的马蹄声,是藩镇之间的厮杀声,是百姓流离失所的哭喊声。
但故事远没有结束。朱温建立的后梁,屁股还没把龙椅坐热,就迎来了劲敌——李克用的儿子李存勖,在晋阳竖起了“复唐”的大旗,手里的三支箭,时时刻刻瞄准着汴州;西川的王建、淮南的杨行密,也纷纷称帝称王,天下被分割成一块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