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操着浓重陇西口音的汉吏,一个是穿着皮裘、须贲张的匈奴使者。
两人面红耳赤,指手画脚,语极快。
汉吏(涨红了脸):“…尔等索要岁币,需以牛羊马匹相抵!
陛下诏令,绢帛不可逾数!
尔等驱劣马充良驹,岂非欺我大汉无人?!”
匈奴使者(挥舞着手臂,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匈奴语咆哮):“羊!
肥!
马!
壮!
汉绢!
少!
薄!
骗!
草原的狼,不受嗟来之食!
要战便战!”
旁边一个通译(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大人…使者说…他们的牛羊很肥,马很壮…说我们给的绢帛数量少,质地薄…是欺骗…说…说如果不给够,就要…”
通译的翻译显然词不达意,甚至可能因紧张而曲解。
汉吏闻言更加愤怒:“什么?还敢威胁开战?反了!
来人!”
匈奴使者见汉吏怒拔刀,也立刻按住腰间的弯刀,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一场外交风波就要演变成流血冲突!
司通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它清晰地“听”
到,匈奴使者愤怒的匈奴语核心意思是抱怨汉朝承诺的绢帛数量不足且质量低劣,认为受到了轻视和欺骗,言语激烈但并未直接威胁开战。
而汉吏的陇西方言中带着对“胡虏”
根深蒂固的蔑视,将对方的抱怨直接解读为挑衅。
通译的拙劣和恐惧,则成了火上浇油的催化剂。
语言的壁垒!
这无形的鸿沟,比千军万马更难逾越!
它带来的误解、猜忌和仇恨,足以摧毁任何脆弱的和平,将来之不易的秩序再次拖入战火。
这一幕,让司通瞬间想起了穆吉里斯港口的血腥冲突,想起了钦族部落的献祭悲剧,想起了迦罗陀港口那被不同解读的“兽吼”
警告!
历史的轮回,如同宿命的诅咒!
一个更加宏伟而艰难的计划,在司通心中成型——它要尝试为这片语言纷杂的土地,搭建一座沟通的桥梁!
不是强行统一语言(那已被证明是灾难),而是创造一套记录语音的基础符号系统!
一套能跨越方言隔阂、忠实记录语言音的“钥匙”
!
它再次回到了兰台。
这一次,它没有去天禄阁,而是转向了收藏乐律、诗赋和方言记录的“乐府”
偏殿。
殿内堆放着记录各地民歌的竹简,以及用于校正音律的青铜编钟、石磬等乐器。
司通如同最耐心的学者,开始了它孤独的研究。
它先“倾听”
自身。
神王血脉赋予它对能量波动和声音频率的精微感知力,让它能清晰地分辨出人类语言中每一个音节细微的声带振动、气流摩擦和口腔共鸣的差异。
它尝试用自己的喉部肌肉去模仿,却只能出低沉的呼噜或嘶鸣,无法形成复杂的语言。
它将目光转向了人类孩童。
洛阳初定,宫中收留了一些失去亲人的孤儿,由年长的宫女照管。
司通常在深夜潜入孩子们居住的偏院,静静地伏在房梁上,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更是一个专注的观察者。
它看到年幼的孩子们在咿呀学语。
一个中原宫女指着灯火教孩子:“灯(dēng)…”
孩子笨拙地模仿:“…登(dēng)?”
宫女耐心纠正:“是灯(dēng),舌尖抵住上齿龈…”
另一个来自巴蜀的宫女教孩子:“火(huo)…”
孩子学着:“…佛(fo)?”
宫女笑着:“嘴巴要圆,像吹气,火(huo)…”
孩子们学习的过程充满了重复、模仿和细微的调整。
司通敏锐地捕捉到,无论地域方言差异多大,人类语言的基础音部位(唇、齿、舌、腭、喉)和音方法(塞、擦、鼻、边、颤)是共通的!
区别只在于这些部位如何协调,气流如何控制!
这为它构建一套通用的表音符号体系提供了理论基础。
它开始尝试将听到的每一个音节分解。
它用爪尖在废弃的竹简背面刻画。
它画了一个简单的嘴唇轮廓表示唇音;画了一条线代表舌头,指向牙齿表示齿音,指向上腭表示腭音;画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