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司通都紧紧看住银痕,不让那纯粹的银白被这绝望的黑暗所沾染。
穿越法兰西南部时,宗教裁判所的阴影如同瘟疫般无处不在。城镇乡村张贴着搜捕“狼人”、“女巫”与“异端”的公告,火刑柱的焦臭气息时常顺风传来。司通不得不更加小心,彻底隐匿行踪,只在最荒僻的野地夜行昼伏。它听到人们窃窃私语,谈论着比利牛斯山“魔鬼狼群”被神圣军队铲除的“伟绩”,语气中充满了恐惧与扭曲的欢欣。
银痕似乎能感受到这股弥漫的恶意,变得越发沉默,唯有那双逐渐褪去幼嫩、显露出狼族敏锐本性的眼睛,时刻观察着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学习着司通教给它的一切。
它们沿着商道与河流向东行进,穿越中欧的森林与平原,气候逐渐变得干燥,景色开阔起来。空气中的气息再次发生变化,东方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游牧民族气息、香料与隐隐血腥的风,越来越清晰。
目标——伏尔加河。金帐汗国的都城,萨莱。
这条大河是金帐汗国的生命线,也是连接北欧、中亚与地中海世界的重要贸易动脉。拔都汗建立于此的都城,汇聚了来自东方的蒙古统治者、波斯的官吏、俄罗斯的王公、高加索的商旅、乃至意大利的冒险家,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国际性都市,繁华、混乱、充满机会,也必然隐藏着最深沉的黑暗。
司通追踪的那条由蝠人编织的血色丝路,其重要的枢纽,必然在此。
当伏尔加河那宽阔、浑浊、在夕阳下如同流淌熔金般的水面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司通带着银痕潜伏在一片茂密的芦苇荡中,仔细观察。
萨莱城矗立在河畔的高地上,规模宏大,远超欧洲大部分城市。城墙蜿蜒,城内既有巨大的蒙古包群,也有永久性的伊斯兰风格宫殿与清真寺圆顶,以及大量杂乱无章的民居和市场。码头区帆樯如林,船只形制各异:有俄罗斯人的平底船,有波斯人的三角帆船,甚至能看到几艘悬挂着热那亚或威尼斯旗帜的卡拉维尔帆船。驼铃声、马嘶声、各国语言的叫卖声、码头苦力的号子声混杂在一起,喧嚣鼎沸,充满了野蛮的生机与活力。
然而,在这表面繁荣之下,司通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那熟悉到令人作呕的气息——混合着血腥与孢子的腐甜异味,在这里浓烈到了顶点!它如同无形却粘稠的蛛网,笼罩着整座城市,尤其是北部的码头区域,其源头之强,远超元大都那个秘密据点!
银痕也感受到了,它不安地低鸣着,向着那座城市的方向龇了龇牙,颈毛微微竖起。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主要是油灯和火把),萨莱城反而显得更加喧嚣。司通将银痕安顿在城外一处隐蔽的岩缝里,再三叮嘱它保持安静和隐藏,然后自己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灰影,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巨大的城市。
它避开主干道和热闹的市集,在屋顶、小巷和阴影中穿梭,循着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如同最老练的猎手追踪猎物。
越靠近城北的码头区,气氛越发异样。这里的守卫明显增多,大多是金帐汗国的士兵,但也混杂着一些眼神呆滞、动作却异常迅捷的“工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难以掩盖的血腥味,以及一种……甜腻的、如同劣质麦酒发酵般的气味,与血腥混合,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恶臭。
最终,它来到一处紧邻伏尔加河码头的巨大围栏区域。这里没有商栈的喧嚣,围墙高耸,入口处有重兵把守,哨塔上弓箭手的目光在黑暗中警惕地巡梭。沉闷的撞击声、压抑的呜咽声、流水般的滴答声从围墙内传来,取代了外面的市井嘈杂。那恐怖的腐甜气息,正是从这里如同泉眼般汹涌而出!
司通找到一处守卫相对松懈的角落,利用惊人的敏捷攀上高墙,潜入内部。
眼前的景象,让它即使早有心理准备,金色的瞳孔依旧骤然收缩!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仓库或工坊,而是一个系统化、规模庞大的露天屠宰场与加工厂!
一排排粗大的木桩钉在地上,每个木桩上都用铁链捆绑着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眼神彻底麻木的俘虏——有斯拉夫人、钦察人、切尔克斯人、亚美尼亚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手腕或脚踝处被粗糙地割开深深的伤口,暗红的、近乎黑色的血液并未凝固,而是顺着伤口缓缓流淌,汇入地面精心挖掘的、通往不同方向的石槽沟渠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和绝望。
那些沟渠最终汇入埋在地下的、粗大的陶管网络,通向围栏中心的几个庞然大物——
那是几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