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集:庆郎偏心日渐明(第12页)
风雨夜的冷漠——残烛下的寒心与守望
后半夜的暴雨终于歇了,可芙蓉院的空气里,却还浸着一股化不开的湿冷。
窗外,狂风似乎也累了,不再肆虐,但雨珠依旧在窗棂上顽固地挂着,一滴滴地顺着木缝往下淌,在窗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屋内,摇曳的烛火映照着这些水洼,光影交错,忽明忽暗,像极了李瓶儿此刻悬着的心。
她的心,就像这风雨夜,被无情的现实和未知的未来搅得七零八落。
内室的炭盆早已熄了,只剩下几块泛着余温的炭渣。
炭盆旁,李瓶儿抱着安儿坐在软榻上,孩子哭了半宿,嗓子都有些沙哑,此刻终于耗尽力气,蜷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小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受了惊吓。
李瓶儿的胳膊早已麻了,却不敢动,生怕惊醒怀中这唯一的念想。
她就这么枯坐着,双眼盯着跳动的烛芯,直到天边泛起一抹惨淡的鱼肚白。
指尖还残留着那张符纸的触感,粗糙的纸边、扭曲的符文,还有那个与潘金莲荷包上一模一样的火焰标记,像无数根细针,反复扎着她的思绪。
孟玉楼的温和是假的吗?潘金莲的恶意是真的吗?她们到底是联手算计,还是互相提防?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得她头痛欲裂,却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李瓶儿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她感到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阴谋之中,而她却无法看清真相,无法找到可以信赖的人。
她回忆起孟玉楼那晚的微笑,那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又或者是她多心了?而潘金莲,那个平日里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总在关键时刻露出锋利的爪牙。
李瓶儿感到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张无形的网中,网的每一根线都牵扯着她的命运,而她却无法挣脱。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对现实的无奈,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信任谁。
夜深了,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雨滴声。
李瓶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她的心就像这残烛一样,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熄灭。
她渴望有人能够理解她,支持她,但她知道,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只能依靠自己。
她必须坚强,为了自己,也为了怀中的安儿。
“娘,您醒着吗?该用早饭了。”
门外传来绣春轻细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李瓶儿轻轻应了声,将安儿交给闻讯赶来的如意,让她抱去暖阁照看,自己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一夜未眠,她眼底的青黑重得像涂了墨,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刚走到外间,就看见如意端着一个青釉碗进来,碗里是半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白粥,旁边碟子里摆着两小块腌萝卜,连点油星都没有——这与往日里至少两素一荤、偶尔还有点心的早饭,简直是天壤之别。
李瓶儿握着碗沿的手指顿了顿,指尖传来的凉意顺着血脉往心里钻。
如意站在一旁,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躲闪,低声解释:“娘,灶上的王婆子说……说近日采买的粳米不多了,要先紧着上房和五娘那边用,咱们院里的份例……得缓几天才能恢复。
还说……还说让您将就着先吃点。”
“将就着”
三个字,像一根冰锥,狠狠扎在李瓶儿心上。
她太清楚了,这哪里是“粳米不够”
,分明是下人们见风使舵——看西门庆近来对她日渐冷淡,连带着连口热乎的饭菜都不肯上心了。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寡淡的米香里带着一丝陈味,咽下去时,连胃里都泛着冷。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小厮们请安的声音:“官人早安!”
李瓶儿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调羹险些掉在碗里。
是西门庆下朝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鬓,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的缝隙往外看——只见西门庆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袍,腰间系着玉带,袍角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显然是刚从衙门回来。
他走得极快,脚步匆匆,路过芙蓉院门口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这院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瓶儿的目光紧紧追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穿过月亮门,径直朝着潘金莲住的翡翠轩方向去了。
甚至在路过拐角时,她还隐约听见他对身边的小厮玳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