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稳一手才不会吃亏(3 / 4)

识广,说得在理,于是每次胡永合来,他都客客气气地接待,该倒茶倒茶,该留饭留饭(虽然胡永合很少留下吃饭),礼数周全,但一旦对方话头涉及到更深入的合作,或者打探什么政策风声,贺耀宗就立刻开始“装糊涂”,要么把话题岔开,要么就推说自己就是个做醋的老汉,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一来二去,胡永合这等精明人物,哪能感觉不到贺老汉那份刻意保持的疏远和冷淡?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老头是听了女婿的话,不想跟自己走得太近。胡永合也是个有脾气的,心想:既然你防着我,那我也不必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了!天下有消息、有门路的人多了去了,难道离了你贺家,我胡永合就做不成生意了?

于是,胡永合渐渐也就不再往双水村跑了。耳边少了这个人的聒噪,贺耀宗起初还觉得清静,是件好事。

然而,就在前几天,贺耀宗在大女婿常有林的陪同下,照例赶着驴车去柳岔公社给几家老主顾送醋。结账闲聊时,那家杂货铺的老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们一个消息:“哎,贺老汉,听说了没?咱们公社那个能人胡永合,栽了!让上头给抓起来了!”

贺耀宗和常有林翁婿俩一听,当时就愣住了,手里捏着的钞票都忘了揣进口袋。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抓……抓起来了?为啥事?”常有林忍不住追问道。

“为啥?还能为啥!”

杂货铺老板撇撇嘴,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他那个搞长途贩运的伙计漏出来的口风,说是他新开的厂子里雇佣的人数超过了八个人,被人给举报了,这回啊,怕是够他喝一壶的了!”

贺耀宗站在那儿,半晌没说话,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凉。他虽然刻意疏远胡永合,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和庆幸。

后怕的是,这胡永合果然是步子迈得太大,扯到蛋了;庆幸的是,自己听了女婿的话,早早划清了界限,否则,今天被牵连进去也说不定!

贺耀宗看着柳岔公社街上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这世道啊,看着是放开搞活了,可有些线,还真是碰不得!

他不由得再次想起女婿叶晨,心里暗道:还是年轻人看得远,看得清啊!回头得赶紧给秀莲和叶晨去封信,把这事说道说道。

这件事像块小石头,一直压在贺耀宗老汉的心底。直到小女儿贺秀莲和女婿叶晨从省城休假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醋坊后院的枣树下吃饭时,他才趁着饭桌上的热乎劲儿,把胡永合的事情当作一桩新闻说了出来。

“……唉,谁能想到呢?”

贺耀宗抿了一口西凤酒,咂咂嘴,脸上带着几分后怕和感慨:

“柳岔公社那个胡永合,就是上次跟我一起住县招待所的那个,听说让上头给抓了!说是什么剥削雇工。!”

贺秀莲和姐姐、姐夫闻言都吃了一惊,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啊?我的天!这罪名可不小!”

“他不是挺能折腾的吗?怎么栽在这上头了?”

“爸,他没牵连到咱家吧?”贺秀莲关切地问。

贺耀宗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咱家跟他就是面上来往,多亏了……”他说着,目光看向了一直安静吃饭、似乎并不惊讶的女婿叶晨。

叶晨放下筷子,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脸上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他微微笑了笑,语气平静地对岳父和桌上众人说:

“爸,这事儿,我听着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见大家都望过来,便耐心地解释道:

“现在虽然是八十年代初,提倡改开,鼓励搞活经济,但很多政策条条框框还在摸索,边界并不清晰。

对个体户、对长途贩运这些,限制其实还是蛮多的。什么算合法经营,什么算正常雇工,有时候就是一念之间,或者上面一句话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家人,继续深入分析:

“胡永合这个人,我虽然没见过,但听爸您之前的描述,他是个典型的胆子大、敢闯敢干的人。

这种人,最容易在形势一片大好时,被眼前的利益蒙住眼睛,只顾着往前冲,却忘了低头看看脚下的路是不是合规合法。

他搞长途贩运,一次包两辆卡车,跨省拉货,这规模,这动静,本身就很容易引起注意。

更重要的是,他太‘冒尖’了。在柳岔公社,他恐怕是最富的那几个人之一吧?他一个人吃肉,吃得满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