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目光淡淡扫过那份堪称半张“卖身契”的协议,枯瘦的手指在纸张边缘轻轻敲了敲,未置可否。
客厅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唐勋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浸透了衬衫后背。
他像等待最终判决的死囚,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裴老爷子端起旁边的青花瓷盖碗,轻轻撇了撇浮沫,呷了一口茶。
然后将茶碗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东西,我收了。”
老爷子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看在你还算懂点规矩的份上,这次,裴家可以不深究。”
唐勋贵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溺水之人终于呼吸到空气!
“谢谢裴爷爷!谢谢您!您大人有大量!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激动得又要磕头。
“但是,”
老爷子这两个字,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唐勋贵的狂喜,让他僵在原地。
裴老爷子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直直刺入唐勋贵心底。
“这话,我只说一次。”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你若再敢把歪心思动到我裴家人头上,或者再在外面搬弄是非,污我裴家清誉……”
老爷子微微前倾身体,那股久居上位的磅礴威压瞬间笼罩下来,让唐勋贵几乎喘不过气。
“我裴鸿祯,就算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定会让你,和你唐家,彻底消失在京城。”
“听明白了?”
唐勋贵连连叩首:“明白了!明白了!再也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去吧。”
裴老爷子重新靠回椅背,阖上眼,挥了挥手,仿佛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
唐勋贵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整理狼狈的仪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裴家。
直到冲出裴家老宅,重新坐回车里,他才瘫在后座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被顾云洲支配的恐惧,以及失去巨大利益的肉痛,交织在一起,让他脸色灰败,如同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而客厅内,裴二叔拿起那份协议看了看,眉头微蹙:“爸,这处罚是不是太轻了?景深可是受了不小的罪。”
裴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看向窗外庭院中历经风霜依旧挺拔的古树。
“这蠢货不过是被顾云洲逼到这步的,这种疯狗,没必要和他对咬。”
“放他一马,让他欠个人情,以后有用。”
……
裴景深被绑架的真相,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京圈上层激起了滔天巨浪。
唐勋贵如同丧家之犬般捧着厚礼跑去裴家老宅“负荆请罪”的消息,几乎在同一时间传遍了每个角落。
之前所有指向顾云洲的猜疑和暗讽,顷刻间烟消云散。
随之浮出水面的,是另一个更让人瞠目结舌的秘密——那个在《天籁之战》舞台上,戴着水晶面具、以一曲技惊四座的神秘“蒙面歌神”,竟然就是学术界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顶级天才,裴景深!
“听说了吗?绑裴景深的根本不是顾云洲,是唐家那个蠢货唐勋贵!”
“我的天……唐勋贵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裴家的人?”
“重点是裴景深啊!他居然就是那个‘蒙面歌神’!云晚的助唱嘉宾!”
“难怪那气质,那台风,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乐手!裴家这位宝贝疙瘩,藏得可真深!”
“为了个云晚,裴景深这是下了凡尘了?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啧,这云晚到底什么来头?先是顾云洲为她出头,现在连裴景深都为她涉险……”
流言蜂语在各种私人会所、高端宴会上飞速传播。
裴景深的名字,第一次以这样一种充满戏剧性和桃色联想的方式,与“娱乐圈”、“云晚”紧密捆绑在一起,彻底打破了他在世人心中清冷孤高的学术偶像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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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老宅,书房。
厚重的紫檀木门紧闭,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
书房内,线装古籍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