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裴家老宅,这几日像是被笼罩在一片无形的霉云里。
清晨,天刚蒙蒙亮。
“哐啷——!”
一声脆响,突兀地撕裂了宅院固有的宁静。
一块半个拳头大的鹅卵石,裹挟着蛮力,狠狠砸碎了二楼书房临街窗户的玻璃。
碎碴子如同冰雹般溅落一地,在微弱的晨光中闪烁着森冷的光泽。
负责晨扫的佣人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扫帚差点掉在地上。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三次了!
不是玻璃被砸,就是停在院外的车胎被人悄无声息地放了气,再不然就是深更半夜有喝醉酒的混混在门口拍门叫骂,等保镖冲出去时,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手段卑劣,像牛皮糖一样黏人,不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巨大伤害,却足以让裴家上下人心惶惶,不胜其烦。
裴鸿祯气得血压飙升,连着摔了好几套珍贵的茶具,宅子里人人自危,走路都踮着脚尖。
-
顾氏集团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顾云洲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指尖夹着一份待签的文件,神态慵懒。
突然,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秘书惊慌的阻拦。
“先生!您不能进去!顾总他正在……”
“滚开!”
“砰——!”
厚重的实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狠狠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裴景深站在门口,一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额角沁着细汗,呼吸急促。
他白色的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那双总是盛满学者温润和理智的眼眸,此刻烧着两簇压抑不住的怒火,死死钉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身上。
顾云洲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对身后一脸惶恐的秘书摆了摆手。
秘书如蒙大赦,立刻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顾云洲!”
裴景深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低吼出声。
他几步冲到办公桌前,双手“啪”地一声撑在冰凉的桌面上,身体前倾,带着一股逼人的戾气。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指使唐勋贵那条疯狗,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没完没了地骚扰我裴家?”
顾云洲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十指随意地交叠在身前。
他抬眸,迎上裴景深几乎要喷火的视线。
“没错。”他答得轻描淡写。
“唐勋贵,不过是我放出去咬人的一条狗而已。”
“你!”
裴景深被他这副坦然承认、甚至带着几分嘲弄的态度彻底激怒,胸膛剧烈起伏。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云洲竟会如此直白,连一丝虚伪的掩饰都懒得做!
“我还悬赏一百万买你的腿,但你的腿竟然还在,真是让人失望。”
顾云洲说着,还特地看了一眼裴景深的长腿。
“为什么?”
“我裴家到底哪里得罪了你顾云洲?你要用这种龌龊手段,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裴家!”
顾云洲交叠的双手手指轻轻点了点手背,眸色倏地沉了下去,如同骤然凝结的寒冰。
“那你裴家,”
“又和云晚、和她肚子里那个还没成形的孩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值得你们费尽心机,派人混进排练基地,在她的水里下药,非要弄死它不可?”
“……”
裴景深脸上所有的愤怒,变成巨大震惊和茫然。
“下药……孩子……”
他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无法理解它们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不……这不可能……”
裴景深猛地摇头,指着顾云洲,“你血口喷人!裴家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顾云洲冷笑一声,拉开抽屉。
抓起一叠照片,手臂一扬,照片如同雪片般,“哗啦”一下劈头盖脸地砸在裴景深脸上、身上,然后散落一地。
照片上,清晰地记录着黑衣人与程澈在基地后巷的接触,以及裴家老管家裴仁福在不同场合出现的画面。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指向下药的证据,但串联起来的线索,足以让裴景深联想。
“是不是血口喷人,”
顾云洲站起身,“滚回去,问问你那位德高望重的爷爷!”
“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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