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之人,能有口热粥填肚子就知足了,哪还敢挑合不合口。阁下是……”
“在下张希安,与大人素未谋面。”张希安在铁栅前站定,灯笼的光映在他脸上,看不清神色。
孙宏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带着几分了然:“看来,阁下是为兵部大印的案子来的。说吧,想让我招认什么?”
铁栅外的风裹着雨滴,“啪嗒”打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张希安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目光却没离开孙宏的脸:“孙大人,兵部尚书已是位极人臣,大印丢失这事,牢狱之灾本就避不开。”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铁栅冰凉的纹路,继续说道:“况且朝中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陛下把您关在大理寺,其实是在护着您。任谁都懂,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真要动您,也不会选这么显眼的由头。”
孙宏闻言,靠着墙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他枯瘦的手指捻了捻囚服上的线头,嘴角勾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带着点沙哑:“可……若是陛下觉得,这事是‘灯下黑’呢?”
他垂眼瞥了眼脚边的豁口陶碗,碗沿结着层薄冰,“有时候啊,君臣之间就差这一念之差,一步错,步步都错。”
张希安心头一紧,往前又挪了半步,灯笼的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孙大人,那您觉着,兵部大印丢了,对谁最有利?”
孙宏抬眼望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精光,反问道:“你觉着呢?张大人查了这么久,心里总该有个数吧?”
“您的政敌?”张希安咬着字,试探着开口,目光紧紧锁着孙宏的表情,生怕漏过一丝变化。
“不对。”孙宏当即摇头,声音也提高了些,在狭小的牢房里撞出回声,“风险太高了!兵部大印是国之重器,丢了就是灭顶罪,真要查明真相,起码得夷三族,这点好处,不值当!”
他顿了顿,指节敲了敲墙面,语气沉了几分:“而且我在任上,向来按规矩办事,没苛待过谁,也不曾得罪太多人,犯不着有人冒这么大险害我。”
“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张希安皱着眉,语气里带着点急切,“那您手底下呢?有没有藏着鬼?”
孙宏闻言,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无奈。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沾了点墙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待底下人不薄,可谁心里揣着什么心思,天晓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