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瞒天过海。可如今这监察使,竟是要明晃晃地搁在各司衙门里,每日陪着批公文、见属官,甚至连茶盏怎么端、说话用了几分力道都要记在册子上,如此贴身监视,哪个官员能受得了?
赵明自己也不干净,他的小舅子在江南任知府,去年就因贪墨赋税被人告发,还是他动用关系压了下去。若是监察使真的设立,此事迟早会被翻出来,到时候他必然难逃干系。
好个成王!
武将班列里传来一声闷哼,定远将军萧烈攥紧腰间玉带,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今年五十有二,镇守北疆二十年,亲手砍下的北戎脑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是大梁赫赫有名的武将。向来只有他监督别人的份,如今却要被一个毛头小子派来的人监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老子在边关出生入死,为大梁守了二十年疆土,如今倒要在个黄口小儿跟前抖手抖脚?萧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浓浓的怒火,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武将们纷纷附和,他们大多性情耿直,最是受不了这种束手束脚的监视。更何况,军中向来有自己的规矩,若是真的来了个监察使指手画脚,怕是会影响军心。
议论声渐渐四起,文官们窃窃私语,武将们低声抱怨,金銮殿内的气氛变得愈发混乱。魏渊眉头紧锁,他知道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乱子。
诸卿安静!
张敬之重重咳嗽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在朝中任职四十余年,历任三朝,威望极高,这一声咳嗽瞬间压下了殿中的议论声。
张敬之展开密报的最后一页,只见墨迹未干处压着一枚精致的龙纹私印,那是大梁皇帝宋远赐给成王的信物,代表着他的身份与权柄。成王殿下还说......若官员行事公允,政绩卓着,监察使亦会如实奏报圣听,为诸卿在父皇跟前美言。
殿中霎时死寂。
百官面面相觑,眼中的惊慌渐渐被复杂的神色取代。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监察使并非只有威慑,还有益处——既是悬在头顶的剑,随时可能落下;又是捧在手心的镜,能照出政绩,为自己邀功。
做得好时,监察使便是向上攀爬的阶梯,能让皇帝看到自己的付出;可若有半分差池,这监察使便会立刻变成他人手中的把柄,置自己于死地。
这一手,可谓是精妙至极,又狠辣至极。
吏部尚书张捋了捋胡须,心中暗忖:成王这是要借监察使的手,一边整顿吏治,一边拉拢人心啊。听话的、干净的,便能借着监察使的奏报步步高升;不听话的、有把柄的,便会被死死拿捏住,不得不依附于他。
想到这里,吏部尚书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他自认这些年还算清廉,可官场之上,哪有绝对干净的人?些许人情往来,些许变通之处,若是被监察使揪住不放,照样能小题大做。
秦王突然一把扯住泰王的衣袖,龙纹朝靴碾过汉白玉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满是怒火与焦虑。去偏殿说!
泰王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忙稳住身形,顺着他的力道快步离开金銮殿。其他几位皇子见状,也纷纷找借口退了出去,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百官。
张敬之望着皇子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龙案上那卷明黄密奏,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一场围绕着监察使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偏殿的暖阁里,檀香缭绕,氤氲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却丝毫未能驱散两人心中的阴霾。雕花窗棂外,几竿翠竹随风摇晃,竹影映在地上,像是一张张扭曲的脸。
秦王一进暖阁,便一把摔了腰间的羊脂白玉佩。那玉佩是先帝所赐,质地温润,价值连城,此刻却重重砸在檀木案上,翡翠坠子应声裂成两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这是要断咱们的根啊!”秦王怒不可遏地吼道,那愤怒仿佛能冲破云霄一般,让人不禁为之侧目。只见他满脸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像是要喷出火来似的。他的胸膛也因为激动而不停地上下起伏着,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开来。
“户部的粮道、刑部的案卷、兵部的虎符……这些可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啊!哪一桩不是需要主事官员们全力以赴才能办妥的呢?”秦王越说越是气愤难平,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挥舞着手臂,仿佛想要把心中的不满和愤恨全都发泄出来。
然而,更让秦王感到无奈和沮丧的是,他们之前费尽心机在各个司衙部门所安排的那些眼线和内应,现在却一个个都变得不那么可靠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