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无悔(第12页)
巷尾的影子与门后的声
周五的放学铃像根轻快的弦,刚擦过走廊,教室里的喧闹就裹着夕阳漫了出来。
陈义繁把课本塞进书包时,指尖还蹭着笔袋里那管药膏——冰凉的塑料壳子,像藏着片没化的薄荷。
白迅背着洗得皱的书包站在走廊拐角,校服领口还翘着边,听见陈义繁喊他,立刻转过身,耳尖先红了半圈:“那……我先走啦。”
“嗯。”
陈义繁把书包带往肩上一垮,刚想说“路上小心”
,白迅已经攥着书包带往楼梯口走,背影裹在橘色的光里,像片轻轻飘着的云。
人群推着陈义繁往校门口走,可他走出没两步,余光里那片“云”
却拐进了巷口——不是回家的主路,是条窄得能碰着两边墙皮的老巷,墙根长着半人高的野草,风一吹就晃得慌。
陈义繁脚步顿住了。
他没多想,把书包往怀里一抱,悄悄跟了上去。
巷子里的路坑坑洼洼,踩在碎砖上的声音像咬碎的糖纸,他得贴着墙根走,才能藏在白迅的影子后面。
白迅走得很熟,拐过三个岔口,眼前突然露出栋老楼——墙皮剥得像块旧蛋糕,楼梯扶手的铁管锈出了红印,窗户玻璃蒙着层灰,连楼牌号都掉了半块漆。
“吱呀”
一声,单元门被推开,白迅抬腿走进去时,连脚步都放轻了,像怕惊着这栋沉睡着的楼。
陈义繁躲在单元门旁的电线杆后,看着他爬上三楼,推开了307的门——门板是掉漆的棕色,把手缠着圈旧胶带,门关上时,出声闷钝的响。
陈义繁松了口气,刚转身要走,楼里突然炸出女人的声音,像把钝了的剪子,铰得空气都颤:
“白迅!
你就是个白眼狼!
明知道你爸有心脏病,还敢在学校里‘沾花惹草’?你是故意想气死他是不是?你说说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那声音裹着尖刺,从门缝里钻出来,扎得陈义繁后颈一紧。
他脚步钉在原地,听见门里传来椅子被撞动的轻响,还有白迅压得极低的声音,像块浸了水的布:“我没有……”
“没有?那老师怎么会打电话来说你‘跟人起冲突’?”
女人的声音更厉了,“我天天起早贪黑给你爸熬药,你倒好,在学校里给我惹事!
早知道你这么不懂事,当初就不该把你带过来!”
陈义繁攥紧了书包带,指节泛白。
他没再犹豫,转身跑上三楼,停在307门口时,指尖还在抖。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三下,不轻不重,像片叶子落在门板上。
门里的声音猛地停了。
过了几秒,门被拉开条缝,白迅探出头来,眼尾还红着,睫毛沾着点湿意,看见陈义繁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像只受惊的猫。
“你……”
他话没说完,身后的女人挤了过来,是个脸色蜡黄的中年女人,头随便挽在脑后,围裙上还沾着菜渍。
她看见陈义繁时,先是愣了愣,随即飞快地擦了擦嘴角,扯出点客气的笑:“你好,请问你是?”
陈义繁站在门口,校服领口挺得笔直,书包上的金属扣在光线下亮了亮。
他没躲开女人的目光,声音很稳,像块浸了凉的石头:“阿姨,我是白迅的同班同学。”
女人的笑僵了僵:“同学啊……是来送作业的?”
“不是。”
陈义繁抬眼,目光落在她攥着围裙的手上,“我是来跟您说清楚——今天在学校,是其他班的人先欺负白迅的,他没‘惹事’,只是不想被人随便欺负而已。”
女人的脸瞬间沉了:“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老师说的还能有假?”
“老师说的是‘起冲突’,没说‘谁先挑的事’。”
陈义繁往前站了半步,影子落在门里的地砖上,“白迅在学校里很安静,从来不会主动惹麻烦。
今天是有人骂他,还推了他,他才会还手——这不是‘沾花惹草’,是保护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阿姨,您应该多问问他在学校生了什么,而不是先骂他‘没良心’。
他没做错事,不该被这么说的。”
女人盯着陈义繁看了半天——少年穿着簇新的校服,眉眼干净,语气里的笃定像层薄壳,裹着让人没法反驳的底气。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堵得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