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探销金窟林渊的赌局(1 / 3)

夜色如墨,将京城的罪与罚一并吞下。

一辆半旧的青布马车,在寂静的胡同里不紧不慢地走着,车轮碾过青石板,出单调的“咕噜”

声,像是这垂死都城无力的呻吟。

车厢内,一盏小小的防风灯笼,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三张脸。

小六子赶着车,后背挺得笔直,脸上是与这破旧马车格格不入的亢奋与庄重。

他觉得自个儿赶的不是车,是龙辇。

车里坐着的,一位是未来能改天换地的主子,一位是能让天仙都黯然失色的主母。

他小六子,何德何能,竟成了这龙辇的车夫。

林渊闭目养神,手指随着车厢的晃动,在膝上轻轻敲击,仿佛在叩问着这京城的脉搏。

而陈圆圆,则静静地坐在角落。

她换上了一身寻常人家的靛蓝色布裙,头上罩着一层厚实的帷帽,垂下的青纱将她那张足以倾覆天下的容颜遮得严严实实。

可即便如此,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清雅与风韵,依旧让这狭小的车厢显得不那么逼仄。

她的手,拢在袖中,微微有些凉。

长乐坊,销金窟。

曾几何时,那是她最熟悉,也最厌恶的地方。

那里有最华丽的陈设,最靡费的酒宴,也有最空洞的眼神和最肮脏的欲望。

她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金丝牢笼,没想到,今夜却要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重新踏足。

马车拐过一个街角,前方的黑暗仿佛被一把利刃豁开,冲天的喧嚣与刺眼的光亮扑面而来。

长乐坊到了。

与外面那些饿殍遍地、死气沉沉的街巷不同,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门口悬挂着上百盏巨大的羊皮灯笼,将半条街照得如同白昼。

穿着华服的豪客、满面油光的富商、飞扬跋扈的勋贵子弟,在伙计们谄媚的躬身中,流水般涌入那扇朱漆金钉的大门。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熏香、酒气和一种金钱酵后的独特味道,奢靡,且腐败。

林渊睁开了眼。

“小六子,把车停在暗处。”

他吩咐道,“圆圆,你跟在我身后,别说话,看就行了。”

陈圆圆隔着帷帽,轻轻点了点头。

林渊率先下车,小六子紧随其后,陈圆圆则像个最不起眼的丫鬟,低着头跟在两人身后。

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三人。

看到林渊和小六子身上那身不起眼的锦衣卫力士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也没多加阻拦。

锦衣卫,在别处是凶神,在这东厂曹公公罩着的场子里,不过是勉强能进门的看客罢了。

一脚踏入长乐坊,一股热浪夹杂着人声、丝竹声、骰子碰撞玉碗的清脆声,轰然砸来。

满目皆是金碧辉煌。

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梁柱上雕龙画凤,墙壁上挂着的名家字画,随便一幅都够寻常百姓吃用一辈子。

穿着暴露的歌姬在远处的台子上唱着婉转的曲子,体态丰腴的侍女端着银盘,如同蝴蝶般穿梭在人群之中。

这里是权贵们的极乐场,也是穷人们的地狱门。

林渊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一切,没有半分波澜,仿佛看到的不是人间繁华,而是一堆即将被大火焚尽的枯骨。

他的视线很快就锁定了大堂正中央,那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嘈杂声的中心,正是那里。

他带着两人,不疾不徐地挤了过去。

人群的中央,空出一块场地。

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八仙桌旁,两拨人正在对峙。

一边,是一个身材粗壮的胖大汉子,穿着一身崭新的绛紫色绸袍,袍子在他身上绷得紧紧的,像是随时要裂开。

他脖子上挂着一串拇指粗细的金链子,手上戴着七八个成色各异的玉扳指,一张脸油光锃亮,正扯着一口山西土话,唾沫横飞。

“钱千户!

你到底赌不赌?给个痛快话!

俺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你要是舍不得那美人儿,就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一句‘俺钱彪不是爷们’,俺立马就走,绝不纠缠!”

这人,自然就是那个所谓的“山西煤老板”

而他对面,钱彪的脸色,比死了爹娘还要难看。

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那身千户的飞鱼服贴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