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拐过刑部衙门前的“胡同”。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轱轳”声刚歇,就稳稳停在了一处院落门口。
张永先掀帘下车,手里还提着个小布包。
里面是陛下让他带的两卷新刊的《大明律》,特意嘱咐“给陈璋放书房”。
他对着陈璋笑道:“陈大人,到了,您下来瞧瞧,这院子虽不大,却清净得很。”
陈璋连忙跟着下车,脚刚沾地,就被眼前的院落惊了一下。
青砖灰瓦的院墙不高,墙头上爬着几株牵牛花,淡紫色的花瓣还沾着晨露。
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黄铜门环,门环上的花纹是“缠枝莲”,虽不奢华,却透着规整。
门楣上没挂匾额,只在两侧各钉了个小小的铜钉,是宫里特有的“平安钉”,显是陛下特意吩咐的。
“这院子原是前工部侍郎的旧宅,去年侍郎致仕回了老家,院子就空了。”
张永引着陈璋往门口走,手指点了点院墙内探出来的石榴枝。
“您瞧,那石榴树有二十年了,每年能结上百个果子,秋天您摘了吃,甜得很。”
守在门口的两个锦衣卫,穿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
见张永来了,连忙躬身行礼,左手按在刀柄上,右手轻轻推开大门,动作整齐,没发出半点杂音。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淡淡的木香扑面而来。
是新打的榆木家具散发出的味道,混着院里石榴花的清香,格外提神。
院子是三进格局。
前院铺着青石板,石板缝里长着几丛青苔,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两侧各摆着一盆“冬青盆景”,修剪成圆形,叶片油亮。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间“倒座房”,门窗框刷着朱漆,玻璃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前院这倒座房,有两间屋,一间当客房,一间当杂物间。”
张永指着倒座房的窗户。
“您要是老家的母亲或幼弟来京,住这儿正好,不占正房的地儿,也方便杂役伺候。”
他说着往院里走,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咱们去中院,那才是您日常住的地儿,陛下特意让人按您的喜好改了布局。”
中院比前院宽敞一倍。
正中间挖了个丈许见方的小水池,池边用青石板围了栏,栏上刻着“莲纹”。
池子里养着六尾红鲤,尾巴一摆,搅得水面泛起涟漪,水面飘着几片嫩绿的荷叶,是刚从江南运过来的“西湖荷”。
水池旁边搭了个“葡萄架”,藤蔓已经爬满了架子,还挂着几串青绿色的小葡萄,看着秋天就能成熟。
正房是三间明厅,左右各有一间厢房,门窗都是新换的“杉木”,刷着清漆,木纹清晰可见。
房檐下挂着两个“走马灯”,灯面上画着“二十四孝图”,是陛下特意让内务府赶制的。
知道陈璋孝顺,特意选了这图案。
“正房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中间是客厅,您日常办公、休息都够了。”
张永推开正房的木门,门轴上涂了桐油,没发出声响。
“咱家让人给您打了新的‘拔步床’,床里能放衣物;书案是‘金丝楠木’的,陛下说您读书多,得用个结实的;衣柜是‘樟木’的,能防蛀虫,您的官服放里面不用担心发霉。”
陈璋走进屋里,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眼眶渐渐发热。
卧室里的拔步床挂着月白色的“杭绸纱帐”,帐钩是黄铜做的“梅花形”。
书案上摆着“湖笔、徽墨、宣纸、端砚”,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笔筒里插着十二支不同型号的毛笔,连“蝇头小楷”用的细笔都备好了。
客厅里的“八仙桌”是“榆木”的,桌面打磨得光滑,旁边的四把太师椅上铺着“青布坐垫”,坐着不硌腿。
墙角的博古架上,摆着三件“青花瓷”——一个青花碗、一个青花瓶、一个青花盘,都是宣德年间的旧物,却不张扬,透着雅致。
“这……这也太周全了。”
陈璋伸手摸了摸书案,指尖传来楠木的温润。
他转头对着张永深深一揖,腰弯得几乎贴到地面。
“张伴伴,劳您跑前跑后,晚辈实在感激不尽!这份恩宠,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