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按常理该在暖阁批阅奏折,怎么会突然召他们入宫?难道是粮价的事被陛下察觉了?
两人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见张永跑得满头大汗,棉帽的帽檐都湿透了,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韩文连忙问道:“张公公,陛下突然召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粮价的事露了?”
张永一把抓住韩文的胳膊,拽着他就往宫道上跑,一边跑一边急声道:“比粮价严重十倍!陛下今天微服逛庙会,在茶肆里听百姓哭诉,气得脸都青了,特意让奴婢来叫你们!路上陛下特意吩咐,让奴婢把听到的事跟二位说清楚,省得见了面再耽误时间!”
“先说粮价!”
张永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小本子,借着宫道旁灯笼的光快速翻着。
“陛下亲耳听城西一个短打汉子说,现在一斗米已经涨到七十文了!比去年贵了二十文,而且全是陈米!那汉子说,粮商们把新米都囤起来了,就等元宵节再涨价,好多百姓都快买不起米了!”
韩文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手指攥得指节泛白。
“七十文?!顺天府三天前报的还是五十文,这是明目张胆地瞒报!是谁敢在天子脚下做这种事?!”
欧阳铎也倒吸一口凉气,他常年在基层,最清楚七十文一斗米意味着什么。
普通百姓一天的工钱也就二三十文,一斗米够一家四口吃两天,这价涨得,是要逼得百姓断粮!
“还不止粮价!”
张永拽着两人继续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还有那该死的‘冬防捐’!城西有个姓王的百姓,就因为交不起这捐税,被差役踹开家门,把家里唯一的棉被都搬走了!大冷天的,一家老小就盖着稻草睡觉,邻居想送床旧棉絮,差役还放话,谁敢接济就罚‘通匪钱’!”
“朝阳门那边更黑!”
张永翻着本子,指尖都在发抖。
“通州来的货郎,拿着官府的路引过城门,被一个姓赵的差役领头拦住,非要收五十文‘过路费’!货郎说路引免税,那差役就推搡他,说‘路引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给钱就扣货!那货郎一趟生意才赚百十来文,这一下就被刮走一半!”
韩文听到这里,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大腿,震得腰间的玉带都发颤,语气里满是怒火。
“无法无天!冬防捐是去年朕亲自下文废除的苛捐,这些差役竟敢私收!还有朝阳门的过路费,那是太祖爷定下的‘通商免税’的规矩,他们是把朝廷律法当擦屁股纸吗?!”
欧阳铎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笔尖蘸了蘸随身携带的墨囊,一边跟着跑一边飞快记录,纸页被风吹得发颤,他就用胳膊肘压住。
“张公公,您接着说,还有哪些事?越细越好!”
“城郊的菜农更惨!”
张永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不忍。
“有个菜农种了二亩白菜,刚要收割,就被一个叫‘黄老虎’的菜行头带着人堵住了,逼着一斤两文钱卖给他——市价可是五文!菜农不答应,那黄老虎就放话,不卖就叫人把菜全拔了!菜农跟他理论了两句,就被黄老虎的人扇了一巴掌,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白菜也被强行拉走了,一分钱都没给!”
“还有小商户!”
张永的声音压得更低。
“城里的铁匠铺,被‘消防吏’借口‘铁器堆得乱,有火灾隐患’,张口就要罚二百文!铁匠铺拿不出钱,那消防吏就说要封铺子,最后铁匠只能把家里仅有的一袋米抵了罚款!还有杂货铺,每月要给‘街长’送两斤肉、一壶酒,不送就天天来查卫生,一会儿说货摆得不对,一会儿说账本不清楚,折腾得人家没法做生意!”
欧阳铎的笔突然停住,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些事他在江南州县巡查时也遇见过,原以为京师是天子脚下,吏治会清明些,没想到比地方上更嚣张!
他深吸一口气,把纸笔塞进怀里。
“这些不是小问题,是基层官吏结伙刮百姓的血汗!背后肯定有上官包庇,不然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韩文的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却强行压下怒火。
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陛下召他们入宫,是要解决问题,不是听他们抱怨。
他看向欧阳铎。
“欧阳主事,你熟悉基层的门道,咱们路上得赶紧想个章程:粮价的事要先查囤粮的粮商,冬防捐和过路费要抓领头的差役,菜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