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臣整理的基层苛捐清单,除了冬防捐,还有‘路灯捐’‘清道捐’‘茅厕捐’,全是些巧立名目的搜刮!最过分的是‘出生捐’,百姓家添个孩子,还要给里正交二十文‘喜钱’,不然连户籍都不给上!”
朱厚照接过清单,指尖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捐税名称,指节攥得发白,指骨泛出青白。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清单拍在案上,纸张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吓得张永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炭盆的噼啪声都停了一瞬。
“好一个‘阳奉阴违’!”
朱厚照的声音里裹着冰碴。
“朕下的圣旨,盖着玉玺,到了基层竟成了废纸!那些官吏,是觉得朕深居宫中,就查不到他们的龌龊事?是觉得百姓好欺负,就敢刮他们的血汗钱?”
但他很快就压下了怒火,指节又叩了叩案面,把语气拉回正题。
“抱怨没用,朕要的是办法。”
“粮价、苛捐、官吏敲诈,这三件事,先从哪一件动手?谁来说说?”
韩文沉吟片刻,往前迈了半步,语气坚定。
“陛下,臣以为该先查粮价!”
“民以食为天,粮价是百姓的命根子!现在一斗米涨到七十文,普通百姓一天累死累活也就赚二三十文,连半斗米都买不到!再拖下去,怕是要出流民!”
“臣建议三步走:第一步,让锦衣卫配合户部稽查吏,暗访京畿的王记、李记等十大粮行,查清楚他们的仓储账本,看看囤了多少新米,藏在哪个粮栈;第二步,立刻打开京师的常平仓,以五十文一斗的平价售粮,先把市面上的粮价压下去,让百姓能买得起饭;第三步,抓几个瞒报粮价的官吏,比如顺天府负责粮价统计的主事,当众问罪,杀鸡儆猴!”
欧阳铎连忙点头附和,补充道:“陛下,臣觉得查粮商时,得重点盯紧‘王记粮行’!张公公说的那个短打汉子,就是在王记买的米,七十文一斗,比常平仓的定价贵了近四十文!”
“还有,臣在基层有几个线人,都是粮行的老伙计,跟了臣三年了,可靠得很!臣现在就派人去联系他们,让他们悄悄画出粮商囤粮的地点图,免得打草惊蛇,让那些粮商连夜转移粮食!”
朱厚照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节奏越来越快。
“这个办法好!锦衣卫暗访查账本,线人报信找粮栈,双管齐下,既快又准!”
“常平仓的事,韩文你现在就写调令!让户部的库吏立刻清点仓粮,下午未时之前必须开仓售粮,每个粮店派两个户部吏盯着,谁敢抬价,当场锁拿!”
“臣遵旨!”
韩文躬身应道,立刻从怀里掏出纸笔,炭笔在纸页上飞快划过,“沙沙”声在暖阁里格外清晰。
他写得极快,却字字工整,生怕漏了半个字。
这道调令,是给百姓的救命符。
解决了粮价的事,朱厚照的目光转向欧阳铎。
“苛捐杂税的事,你最熟悉基层,说说你的法子。”
欧阳铎上前一步,语气斩钉截铁。
“陛下,苛捐的事得双管齐下!”
“一方面,臣带人去抓那些领头作恶的差役!比如朝阳门那个姓赵的‘赵扒皮’,城西收冬防捐的差役头,先把他们锁拿归案,大刑伺候,审出他们的上司是谁,把这条‘吸血链’挖出来!”
“另一方面,张贴告示,贴满京师的大街小巷、城门楼子、甚至每个胡同口!明明白白告诉百姓,冬防捐、过路费这些全是非法的,要是再有人敢收,百姓直接去锦衣卫报案,一经查实,赏银五十两!”
“五十两?”
韩文愣了一下。
“会不会太多了?户部今年的结余……”
“不多!”
朱厚照直接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百姓怕被报复不敢报案,五十两银子够他们一家过两年好日子,有了这笔底气,他们就敢跟那些恶役对着干!”
“再说了,百姓帮咱们查案,帮咱们揪出蛀虫,赏银理当丰厚!韩文,这笔钱从户部的‘预备金’里出,不够就从内帑调,朕的私房钱,宁可少买几件瓷器,也要给百姓撑腰!”
韩文连忙躬身。
“臣明白!臣这就让人准备赏银,明天一早就让人把告示贴出去,保证每个百姓都能看见!”
最后说到官吏敲诈的事,暖阁里的气氛又沉了下来。
铁匠铺被消防吏讹诈、杂货铺被街长索贿、菜农被菜行头殴打,这些事牵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