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早定了规矩,锦衣卫只查‘虚实’,不插手‘决策’,我给你画个流程,你一看就懂。”
炭笔在宣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墨线。
“第一步,都察院每季度末自己报实绩,必须附‘铁证’——民生督查要州县官的回执、百姓的签名画押;吏治弹劾要供词、账本、人证名单;边防巡查要边军将领的签字、战备清单。”
“少一样,内阁直接打回去重报。”
“第二步,内阁先核‘文书’,看看凭证齐不齐、逻辑通不通。”
“比如你报‘查了山东苛捐’,得有州县退钱的账、百姓的领款条,不然就是‘无效实绩’。”
“第三步,内阁把通过的实绩清单给锦衣卫,陆炳派暗探去暗访——查民生就去村里问百姓‘都察院的人来没来’‘事办没办好’;查弹劾就去牢里问贪官‘是不是都察院查的’‘证据是不是真的’;查边防就去军营看‘装备换没换’‘士兵训练够不够’。”
“最后一步,内阁和锦衣卫的结果对得上,才算达标。”
“对不上的,言官得说明白‘为什么假报’,说不清楚的,按细则降职罢官——这样既不越权,又能堵死造假的路,你觉得怎么样?”
屠滽看着宣纸上的流程,墨线勾勒得清清楚楚,连“百姓签名画押”“牢里问贪官”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眼里渐渐亮了起来,忍不住拍了下案。
“陛下考虑得太周全了!”
“这样一来,言官们想敷衍都难——就算文书做得天衣无缝,锦衣卫一暗访,百姓的嘴瞒不住,立马就露馅!”
李东阳笑着把炭笔搁在砚台里,又翻到细则最后一页的奖惩条款。
“你再看这个,陛下定的‘赏罚分明’——实绩达七成以上,赏银五十两,优先升职;三成以下,降一级调任地方;不足一成,直接罢官,永不录用。”
“之前都察院的官,就是‘铁饭碗’——不管干好干坏,只要不犯大错,混到年限就能升,谁还愿意干实事?”
他掰着手指举例。
“比如你手下的监察御史张昭,要是一季度办了十二件民生实事,超了要求的十件,陛下不仅赏他百两银子,还可能升他做巡按御史。”
“要是他只办了两件,那对不起,降成吏部主事,去地方粮库管账,什么时候学会‘办实事’了,再回来当御史。”
屠滽拿起细则,逐字逐句地读奖惩部分,指尖在“永不录用”四个字上顿了顿。
这惩罚够重,但对混日子的人来说,正好戳中痛处。
他突然想起案上那份山东苛捐的奏报,连忙抬头问:“首辅,像山东州县官借修河苛捐的事,我派御史去查,不仅弹劾了贪官,还帮百姓追回了被刮的银子,这算‘吏治弹劾’还是‘民生督查’?”
“既算吏治弹劾,又算民生督查!”
李东阳立刻回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
“而且这种‘一举两得’的事,陛下说了,算‘超额完成’!”
“要是追回来的银子够多,还能额外赏你手下的御史——查贪腐是本职,救百姓是功德,这种事,就得重赏!”
暖阁里的银壶被续了一次又一次,龙井的清香混着炭火的焦香,飘得满室都是。
两人围着细则聊得投入,屠滽的疑问一个接一个,李东阳都答得明明白白。
“首辅,边防巡查时,边将要是故意隐瞒战备缺口,御史镇不住怎么办?”
“陛下早有安排——让御史带着锦衣卫的暗探一起去,边将敢瞒,暗探直接报给陆炳,再转呈陛下,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首辅,民生督查遇到地方官推诿,说‘这事得等知府批’,耽误了时间算谁的?”
“细则里写了‘遇推诿可直接报内阁’,我让人给你发‘内阁勘合’,地方官敢拦,直接拿勘合压他,事后我再找知府算账!”
“首辅,言官里有几个是刘宇的旧部,要是故意拖后腿怎么办?”
“陛下说了,给你‘人事权’——先观察三个月,实绩次次不达标,直接调去偏远地方,换些敢干事的年轻人上来!”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值守的小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点亮了案上的琉璃宫灯,昏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给宣纸和奏折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屠滽放下细则,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的顾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坚定。
他拿起案上的小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