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安稳,方能从容应对外部的风雨。因此,与帖木儿帝国的这笔账,才暂且压在了心头。
但隐忍不代表遗忘。每当夜深人静批阅奏章,或是凝视舆图时,那片横跨中亚的疆域总会让他想起帖木儿的狼子野心。他眼中的光芒沉静而锐利,仿佛在无声宣告:这笔账,迟早要算。待大明国力更盛,兵甲更锐,便是他亲手找回这份颜面之时,定要让帖木儿帝国为昔日的狂妄付出代价,让天下知晓,大明的威严不容轻辱。
身后的姚广孝望着燕王的背影,不住地唉声叹气,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满是忧虑。他心中暗自感慨,燕王的精力当真是常人难及,整整一夜未曾合眼,此刻竟丝毫不见困意,依旧聚精会神地对着那幅巨大的坤舆图钻研不休,手指还时不时在图上的山川河流间细细划过,仿佛要将每一处细节都刻进心里。
姚广孝瞧着这般情景,不由得苦笑一声,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与担忧:“燕王,您昨晚便熬了一整夜,未曾沾过片刻歇息,到了今日,更是连一口饭都没顾上吃。您肩上的担子重,可身子骨是根基啊,这般折腾下去,如何吃得消?还请您暂且歇歇,保重身体才是。”
朱棣头也未抬,只是随意摆了摆手,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坤舆图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对姚广孝的劝说浑然不在意,只一心沉浸在地图所勾勒的疆域与格局中。
“那老臣先回去歇息了。”姚广孝见他这般模样,知道再劝也是徒劳,便轻声说道。
他毕竟年事已高,可没有朱棣那般旺盛的精力。虽说方才浅浅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但腹中空空的感觉仍未散去,饥肠辘辘的滋味一阵阵袭来,实在难以再强撑着陪在朱棣身旁,只得先行告退。
“少师慢走!”朱棣的声音从地图前传来,依旧头也不回,那双眼眸像是被坤舆图牢牢吸住一般,连一丝余光都未曾偏移,仿佛整个殿宇中,唯有眼前这张绘制着山川湖海的图卷才是他的全部心神所系。
姚广孝听着这声回应,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的浅笑。他太了解这位燕王了,一旦沉浸于某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自己再多说亦是枉然。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没再发出半分声响,转身缓步走出了大殿,将那片专注与沉思,独自留在了殿内的光影之中。
夜色已悄然笼罩下来,黑玄等人休息的那座宅院此刻静悄悄的,只有廊下挂着的灯笼透出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马小龙、李虎和张峰三人并肩走来,个个都眉头紧锁,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脚步也比来时沉了许多,一步步踏入了宅院的大门。
其实黑玄早就等在大门口了,他背靠在门框边,双手拢在袖中,时不时踮脚望向远处的巷口,显然心里一直悬着事。此刻瞧见马小龙三人这副模样,他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是立刻就快步迎了上去,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三人脸上、身上来回扫了好几圈,试图从他们的神色中找到些蛛丝马迹,可看到的只有一片沉重。黑玄往前凑了凑,紧张地问道:“怎么?莫非……燕王没有答应让咱们南下?”
从城主府出来的一路上,马小龙的脑子里就没停过转动。朱棣提出的那个要求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他反复掂量着其中的利弊——答应下来,前路似乎布满未知的荆棘,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可若是不答应,南下的事怕是就此搁浅,之前的种种筹谋都将付诸东流。
他就这么一路沉思着,脚下的路仿佛变得格外漫长,又好像转瞬即逝。直到黑玄那带着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马小龙才猛地回过神来,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府邸门口,熟悉的门庭就在眼前。
他抬起头,对上黑玄那双写满担忧与询问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没能立刻说出什么。片刻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满是疲惫与纠结。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指腹划过紧蹙的眉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回去再说。”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侧身越过站在门口的黑玄,迈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径直朝着内宅的方向走去。
见马小龙这副讳莫如深的模样,黑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涌来,刚想转身拉住跟在后面的黄靖二人,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那两人便如一阵风似的,快步追上了马小龙,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黑玄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长脖子,朝府邸大门外瞅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