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朦胧晨光,脆生生地叫上一嗓子。
这间简陋得连风雪都无法完全遮蔽的茅屋,第一次响起了另一种声音。不再是只有老汉劳作时的沉重喘息,病痛时的压抑咳嗽,以及对困顿生活的无望叹息。豆儿的声音,清脆、灵动,带着初生生命探索世界的无限好奇与热情,用一声声惟妙惟肖的模仿,将整个屋子的生气点燃了。那些老汉在日复一日沉重的孤寂劳作中忽略了的细微声音——风声掠过破窗纸的嘶嘶声、灶膛里木柴燃烧的噼啪轻响、远处偶然传来的几声模糊犬吠——似乎都被豆儿的耳尖敏锐地捕捉到,并通过它那独特的、带着八哥印记的嗓音复刻出来,赋予了它们全新的、奇异的生命力。
日子,真的不一样了。
清晨,当稀疏的阳光透过窗纸上的破洞筛进几缕光柱,王老汉习惯性地摸着冰冷的炕沿坐起,正准备感受那刺骨的僵冷时——
“唧唧——爹爹!爹爹!”一个清脆得如同金豆撒落玉盘的叫声已经在灶台上响起。豆儿立在瓦罐的边缘,兴奋地扇动着翅膀,向他打招呼,墨绿的羽毛在晨光中抖动着细小光点。
一股无形的暖流瞬间就从老汉冰凉僵硬的脚底板涌到心头。那因寒冷和年老关节痛而本能想要发出的叹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暖意生生截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久违的、带着点慵懒的暖意和轻松。
“哎!”老汉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洪亮与笑意,“起来喽!豆儿醒得早啊。”
他利索地起身,不再像往常那样弓着背,半天挪不动步子。破屋里开始有了声音:舀水的哗啦声,添柴的噼啪声,老汉嘴里絮絮叨叨“添把火就好”“这天又阴了”的自语声。而回应他的,总有豆儿那尖脆的模仿或即兴的清亮鸣唱。单调枯燥的晨间准备,变成了一场两个生灵之间的奇妙合奏。
砍柴的时光似乎也不那么苦了。
山风依旧在耳边猎猎作响,柴刀的份量依旧沉重,斧头砍进木头时震得手臂发麻。但当他坐在树桩上歇口气,口干舌燥时,不必再只是对着冷硬的山石发呆,或是独自咀嚼那份无人言说的疲惫。一个活泼的身影会扑棱棱地落在他身旁的枯枝上,歪着头看他,然后用那尖细的声音学上几声斧头劈砍树木的“笃笃”声,或者学几声老汉喘息时发出的“呼…呼…”粗气。
“你这小东西……”老汉总会忍不住笑骂一句,抹一把额头的汗水,看着豆儿那墨玉般眼睛里狡黠的光亮,仿佛那沉重劳作的疲惫感,真能被这灵慧的目光减轻几分。
傍晚回家,灶台燃起火,屋子里溢满小米粥的暖香。豆儿更是显得异常活跃。它在有限的屋顶和墙壁之间来回飞窜盘旋,翅膀的扑棱声成了最欢快的鼓点,嘴里则叽喳个不停。它似乎能敏锐地捕捉到老汉卸下一天疲惫后松弛下来的心情,学着他的咳嗽声、叹息声、劈柴声、水桶落地声……将它们串成一种奇特的、只有他们两个才懂的旋律。有时它飞累了,会精准地落在老汉的肩膀上,或干脆钻进他敞开的外袄怀里,蹭着那早已不再厚实却依旧温暖的内衬布料,发出一阵阵满足的、呼噜噜的微小声响。
夜色温柔地漫过靠山屯低矮的屋顶,深沉的寒意再次从泥土深处透出。破败的茅屋内,灶台的火燃尽后只剩暗红余烬,热量慢慢消散,四壁的冷硬重新凝聚。
王老汉穿着冰冷的单衣,坐在冰凉的土炕草垫上,背靠同样冰冷的墙。他正打算像往常一样,慢慢熬过这漫漫长夜的孤寂与寒冷,准备裹紧那条破被抵御寒气侵入。
“噗噜噜——”
一阵轻微的羽翼扇动声响在身边。
老汉侧过头。豆儿没有待在它那个温暖安全的瓦罐鸟窝里。那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子已经凑了过来,紧挨着他冰凉的大腿外侧卧下。它先用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老汉单薄的衣襟,喉咙里发出一点含混的咕噜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扭动着,将自己蓬松、温热的身体紧紧贴向老汉裤腿布料下那枯瘦却还带着一丝体温的肌肤。
初时,老汉的腿上只感觉到一个暖暖的、软软的小点。豆儿小小的身子几乎没有什么分量。可紧接着,一股无比清晰的温热感,如同投入冰湖的一枚小小暖石,从那一点接触面上涟漪般荡漾开来。那热力如此具体,又仿佛带着一种执拗的生命力,正透过粗糙的布料,坚定地渗透进老汉被冻得有些麻木的皮肉之下,流向冰冷的骨髓深处。
这股意料之外的暖意,像一束无声的箭,刹那间射穿了王老汉心中某个封存已久、布满尘埃的角落。几十年啊!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