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丹墀风云定(4 / 7)

心,共赴国难。违令者,通虏者,皆以叛国论处,格杀勿论!”

“钦此——!”

“格杀勿论”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了每一位官员的心脏。整个奉天殿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先前所有的议论、争执、惊疑,仿佛瞬间被冻结。阳光终于完全挣脱了雾气的束缚,透过高窗上的棂纸,照射进大殿,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一条条明亮而斑驳的光柱,光柱中无数微尘浮沉舞动,却寂静无声。

王铎张了张嘴,枯瘦的手指指向御座,还想做最后的抗争,但当他看到龙椅上那位虽然面色惨白如纸、眼神却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与决绝的皇帝,再看看一旁态度鲜明、立场坚定的史可法和马士英,以及殿门外那些不知何时增多、身着飞鱼服、手按绣春刀、眼神冷冽的锦衣卫力士时,他最终只是颓然地垂下了手臂,发出一声悠长、沉重、充满了无尽悲凉与无奈的叹息,深深地伏下身子,不再言语。

这沉默,便是默认,便是屈服。

司礼监掌印太监何继恩环视鸦雀无声的丹陛之下,用尽气力,尖声高呼:“众臣领旨——!”

以史可法、马士英为首,文武百官,无论心中作何想法,此刻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一片,如同被狂风骤然吹倒的麦浪。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少了些许虔诚,多了几分复杂难言的、被时势与强权裹挟的沉重:

“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出奉天殿,在层层叠叠的宫阙殿宇间回荡,惊起了栖息在飞檐斗拱上的无数鸟雀,扑棱棱地振翅飞起,在湛蓝如洗的天空中盘旋片刻,继而消失在远方。

站在殿柱巨大阴影里的戚睿涵,看着眼前这历史性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成就感同时涌上心头,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成功了,至少是取得了阶段性的、关键性的成功。

一个在原本历史上绝无可能出现的、由南明弘光朝廷正式宣告建立的“抗清民族统一战线”,在这个时空的崇祯十七年(1644年),在他这个穿越者的不懈推动下,终于艰难地、扭曲地诞生了。这意味着,历史已经彻底偏离了它原有的、悲壮的轨道。北方的李自成大军不必再两面受敌,可以集中力量应对南下的清军;南明的有限力量,也不会再被内耗和无谓的“联虏”幻想所削弱、分化;整个汉民族的力量,至少在法理上和表面上,将被整合起来,共同面对关外那个最凶恶、最危险的敌人。

他感到一只微凉而坚定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是董小倩。她不知何时靠得更近,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激动、欣慰与如释重负的光芒,低声道:“元芝,我们……我们真的做到了。”

戚睿涵重重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狂喜之余,更深沉的忧虑也随之浮现。他想到了留在现代的白诗悦和袁薇,想到了同样穿越却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李大坤和张晓宇,他们是否也在这个时代的某个角落,经历着各自的艰险与磨难?眼前的成功,如同黑暗中的一束火把,照亮了前路,却并不能完全驱散他内心深处的牵挂与隐忧。这条被改变的历史之路,前方依旧布满了荆棘与未知的陷阱。

几乎就在南京奉天殿内尘埃落定的同时,千里之外的福建福州,唐王府邸。

相比于南京皇城的庄严肃穆,唐王府更显一种地方藩镇的务实与紧张。府邸坐落在福州城内地势较高之处,借用了前朝衙署的基础扩建而成,虽不及南京皇宫恢弘,却也庭院深深,楼阁相连,自有一番气象。

此刻,在王府的正厅“承运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唐王朱聿键端坐在主位之上,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颧骨略高,下颌线条分明,眉宇间凝聚着一股不同于弘光皇帝朱由崧的刚毅果决之气,眼神锐利而深沉。他并未穿着正式的亲王袍服,只是一身藏蓝色的常服,更衬得他身形挺拔,不怒自威。

下方,左右分坐着几位闽浙地区的核心人物。左手边第一位,是南安伯郑芝龙,他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穿着锦袍,外罩一件半旧的软甲,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玉扳指,一副海商兼军阀的豪强派头。他看似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摸着下巴上浓密卷曲的短须,一双精明的眼睛微微眯着,似在养神,又似在盘算,偶尔开阖间,闪动着锐利的光芒。与他相对而坐的,是礼部侍郎黄道周,他面容清癯,三绺长须,穿着朴素的儒生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