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李继周从怀中掏出一把特制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轻轻转动。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龙涎香、酒气和某种腐败水果气味的、暖腻而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
满从第对戚睿涵和李继周使了个眼色,当先侧身闪入殿内。戚睿涵和李继周紧随其后,那两名亲信则守在殿门内侧,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殿内灯火比外面更加黯淡,只有几盏放置在角落的长明灯,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着空旷而华丽的殿堂。金砖铺地,反射着幽光;巨大的蟠龙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帷幔低垂,随着众人带入的微风轻轻晃动。空气中弥漫的龙涎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种衰败的气息。隐约能听到内殿方向传来沉重而毫无规律的鼾声,间或夹杂着模糊的呓语。
李继周对戚睿涵和满从第使了个眼色,当先向内殿走去,他的脚步放得极轻,如同猫行。内殿的布置更为奢华,象牙床、翡翠屏风、珊瑚摆件……无不彰显着皇家的奢靡。龙床之上,黄绸被褥凌乱,弘光帝朱由崧正袒胸露腹,四仰八叉地睡得香甜,肥胖的肚腩随着呼吸起伏,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涎水,鼾声如雷。床边的小几上,散落着精致的玉杯和一些果核、糕点碎屑,一片狼藉,空气中酒气更浓。
看到皇帝如此不堪、毫无警觉的模样,李继周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鄙夷,有无奈,也有一丝履行“非常之忠”的决绝。满从第则眉头紧锁,脸上掠过一丝痛心与厌恶,但他动作毫不迟疑。他不再犹豫,一个箭步上前,并未动用腰间的绣春刀,而是伸出铁钳般的大手,直接按向了朱由崧肥厚的肩头,意图将其控制。他身后的两名锦衣卫也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准备协助制服。
朱由崧在睡梦中被肩上传来的巨力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床前竟然站着几个黑影,其中甚至有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和一个面生的年轻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睡意全无,张口欲呼:“来……”
“人”字还未出口,满从第另一只手已经迅速而准确地捂住了他的嘴,同时沉声低喝道:“陛下,臣等万死,得罪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
朱由崧彻底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之人不仅有太监李继周,有锦衣卫镇抚使满从第,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戚睿涵),他眼中瞬间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如同被困野兽般的低沉嘶鸣,肥胖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拼命扭动,试图摆脱控制,黄绸被褥被踢得更乱。
“陛下,请安静。”李继周上前一步,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内殿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平静,“奴婢等并非欲行刺驾,实是有关乎社稷存亡的要事,不得不以此种方式,请陛下清醒过来,细听臣等之言。”
朱由崧哪里肯信,挣扎得更加厉害,眼神中充满了被冒犯的滔天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脸色因缺氧而开始涨红。
戚睿涵知道此时必须由他来说了。他上前一步,隔着几步远的安全距离,对着龙床上狼狈不堪的朱由崧躬身一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陛下,草民戚睿涵,乃大顺皇帝特使。深夜惊驾,实属无奈,情非得已。只因陛下所坚持之‘联虏平寇’之策,实乃自毁长城、加速亡国之策!陛下若一意孤行,则我大明最后之基业,江南亿万之生灵,都将堕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朱由崧听到“大顺使者”四个字,眼中怒火更炽,几乎要喷出来,挣扎得更凶,被捂住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咒骂。
戚睿涵不为所动,继续道,语速加快,言辞如刀:“清虏狼子野心,绝非可信之盟友。其志在吞并天下,而非与我大明平分秋色。左懋第大人忠心耿耿,代表朝廷北使,如今已被清廷无故扣押,此乃明确信号。多尔衮信函之中,狂妄傲慢,视我江南如囊中之物。陛下岂可因一家之私怨,而忘天下之公仇?岂可因父子之血恨,而弃国家之危亡于不顾?李自成虽曾与陛下有隙,然究其根本,仍是汉家内部之争,乃兄弟阋墙。而关外清虏,乃异族入侵,欲亡我种姓,绝我文化,此乃华夏存续之生死大敌。孰轻孰重,孰急孰缓,陛下圣明,熟读史鉴,岂能不明?!”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满从第可以稍稍放松捂嘴的手,让朱由崧能发出声音辩解或倾听,但必须控制其不能大声呼救。
朱由崧一旦嘴巴获得些许自由,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