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就在这里干看着,等着徐州陷落的消息吗?”
吴三桂眼中厉色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父亲的血不能白流,太原之仇,山海关之恨,我要让鞑子加倍偿还。朝廷既已下令死守,我宁远军……不,我平西侯府上下,亦当整军经武,随时听候调遣,与徐州共存亡!”他猛地转向戚睿涵,目光灼灼,“元芝,你熟知……呃,你向来见识广博,思虑深远,对于徐州当前战局,有何看法?但说无妨!”
戚睿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高杰战死的震惊中冷静下来。他走到地图前,仔细看着徐州周围的山川河流、城镇要道。作为文科生,他对南明史有所涉猎,对徐州会战的大致走向有些模糊印象,记得历史上南明在此役中损失惨重,但具体细节、转折点早已模糊。
然而,基本的战略眼光和来自后世的宏观视角还是有的。“长伯兄,诸位,”他指着地图,“徐州城高池深,自古易守难攻。但目前关键在于两点:一是长期围城下的后勤补给能否跟上,城中存粮、军械还有多少?二是外围策应。清军势大,若我军只是单纯困守孤城,强攻硬守,恐非长久之计,迟早被其耗尽力量。”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是否可派精锐骑兵,效仿古人项羽破釜沉舟、彭城之战之故事,绕至清军侧后,寻找机会断其粮道?清军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粮草惊人,粮道便是其命脉。或者,能否在清军侧翼,如淮安、泗州方向,发动有力佯攻,甚至联合当地义军,不断袭扰,迫使多铎分兵,减轻徐州正面压力?”
杨铭沉吟道,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戚公子所言确有道理。断敌粮道,确是上策,古来名将多以此制胜。但多铎并非庸才,用兵谨慎,其粮道必经之路,必有精骑巡逻,重兵把守,想要成功截断,难度极大,需派出的骑兵必须是百战精锐,且主将需智勇双全,方能觅得战机。至于侧翼牵制……如今我军兵力分散,西京要守,潼关要防,湖广方向左良玉部态度依旧暧昧,能抽调出来用于侧击淮安、泗州的机动兵马,恐怕……不多啊。”他的分析切中要害,指出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无论如何,绝不能坐视徐州被困,坐视多铎从容布置!”吴三桂断然道,语气不容置疑,“杨参军,你立刻起草文书,以我的名义,用最快速度上奏西京朝廷与南京八路帅府,禀明我部愿主动请缨,或派出精锐骑兵袭扰清军后方粮道,或伺机驰援徐州,哪怕是在外围牵制部分清军兵力亦可,请朝廷与帅府统筹定夺。同时,传我军令,各营加紧操练兵马,检查军械,囤积粮草,所有将士取消休假,随时准备开拔!”
“是,侯爷,末将这就去办!”杨铭领命,毫不拖泥带水,匆匆离去。
书房内只剩下吴三桂、戚睿涵和一直沉默旁听的吴国贵。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吴三桂阴晴不定的脸,那上面交织着悲痛、仇恨、焦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沉默良久,吴三桂忽然挥挥手让吴国贵也先退下,然后转向戚睿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不存在的脆弱:“元芝,”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有时夜深人静,我在灵前守着,便会忍不住想……若当日山海关下,我未曾听你劝谏,一念之差,或许……或许真的引清兵入关,借其力先破李闯,报我京师陈圆圆被辱之仇,再……再图后计,或许……父亲就不会率孤军坚守太原,或许……就不会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念头显然在他心中盘桓已久,是巨大的悲痛催生出的毒草。
戚睿涵心中剧震,猛地看向吴三桂。这位原来历史上毁誉参半、最终身败名裂的枭雄,此刻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深切的迷茫与痛苦,那是对已发生历史的无力回望,是对另一种可能性的危险试探。他知道,这是吴三桂最脆弱、也最危险的时刻。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语气异常严肃:“长伯兄,万不可作此想,此念一起,后患无穷。”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绝非借力,实乃引狼入室,开门揖盗。建州女真,狼子野心,岂是甘为人驱使之辈?届时他们占据中原腹地,岂会轻易退出?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神州陆沉,华夏涂炭,衣冠沦丧,绝非吴老将军所愿见。老将军坚守太原,血战殉国,为的是抗清大业,为的是身后万千黎民,为的是我汉家山河不落异族之手。他是英雄,死得其所,重于泰山。闯王当初亲自下令处死了凌辱嫂夫人的元凶刘宗敏以示诚心,我们若因一时之痛,而走回头路,行那饮鸩止渴、遗臭万年之事,岂非辜负了老将军的碧血丹心?唯有继承其志,彻底击败清虏,光复我汉家河山,方能告慰他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