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物,看到了波谲云诡的金陵城,看到了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他想起山西战死的弟兄,想起邓从武和那四百壮士绝望的眼神,想起自己背负的骂名与期望。终于,他猛地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平日的刚毅与果决,那种久经沙场、决断生死的统帅气质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元芝所言,深谋远虑,正合我意。”吴三桂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此行非去不可,不仅要去,还要光明正大地去,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我吴三桂和关宁军,是忠是奸,是英雄还是懦夫!”
他目光锐利,开始下达命令:“国贵,你留在成都,替我掌管军务,整顿兵马,安抚士卒,严加操练,以防不测。四川是我们的根基,绝不能乱!”
“末将领命!”吴国贵虽心有不甘,但军令如山,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戚睿涵的判断和吴三桂的决断。
“文秀、定国将军,”吴三桂看向两位大西军将领,“四川防务,暂劳二位费心,与国贵精诚合作,确保后方无虞。”
“侯爷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刘文秀、李定国齐声应道。
最后,他看向戚睿涵和一直静静站在他身旁,手始终按在剑柄之上,清丽面容上满是坚毅之色的董小倩:“元芝,小倩,此去南京,凶险异常,非仅凭勇力可渡。元芝之智,小倩之勇,皆我臂助。你们可愿随我同往这龙潭虎穴?”
戚睿涵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光坚定:“兄长蒙冤,大局攸关,睿涵义不容辞!”他需要亲眼见证这场关系重大的审判,需要在关键时刻为吴三桂出谋划策,需要在那个陌生的政治舞台上,为真相和正义争得一席之地。
董小倩更是干脆利落,她向前微微一步,声音清越,带着江湖儿女的侠气与决绝:“侯爷于国有功,反遭诬陷,世间岂有此理?小倩虽力薄,也愿随行,护卫侯爷与先生左右,寸步不离,以正视听,纵刀山火海,亦无所惧!”
事情就此定下。接下来的几日,成都侯府笼罩在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中。吴三桂轻车简从,只精心挑选了百余名最忠心耿耿、武艺高强的亲卫。戚睿涵则埋头整理各类文书证物,包括路振飞之前送来的书信副本、部分将领关于山西战事的陈述、以及那批左良玉提供的“哑炮”中残存部件的记录等。他反复与吴三桂推敲庭审时可能遇到的各种诘难,预设对方的问题,准备应答的证词,梳理逻辑链条,力求无懈可击。董小倩则负责内外警戒,排查随行人员,规划行进路线,她心思缜密,武艺高强,确保了准备期间未生任何意外。
离出发还有一夜,戚睿涵独自在房中,对着摇曳的烛光,再次审视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窗外寒风呼啸,他的心情也如同这夜色一般沉重。他知道,此去南京,不仅仅是为吴三桂个人洗刷冤屈,更是一场关乎抗清民族统一战线存亡、关乎未来历史走向的斗争。那个投靠了清廷的情敌张晓宇,此刻或许正为清军打造着更恐怖的武器,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几日准备后,吴三桂一行悄然离开了尚算安稳的成都,乘船沿江东下,奔赴那风波诡谲、等待审判的金陵城。
一路东行,舟车劳顿。越接近南京,气氛似乎越发微妙。沿途经过的州县,地方官员依例接待,礼仪周全,无可指摘,但那份恭敬之下,却隐约透着一丝审视、疏离,甚至怜悯。关于山西战事不利的各种流言早已不胫而走,版本各异,细节不同,但矛头大多指向了“骄纵不驯”、“不听调遣”的关宁军和“先降流寇,再附南明”、身份尴尬的吴三桂。显然,舆论的高地,已被阮大铖等人有意无意地引导和占据。
戚睿涵将这些细微之处一一瞧在眼里,心中忧虑更甚。他注意到,有些酒馆茶肆中,甚至有人暗中散布谣言,说吴三桂早有异心,与北边暗通款曲。他将这些情况告知吴三桂,吴三桂只是冷哼一声,眼神更加阴郁,却并未多言,只是赶路的速度,似乎又加快了几分。董小倩则更加警惕,夜晚宿营时,亲自安排岗哨,几乎不曾安眠,确保了旅途未曾发生任何意外。
终于,在冬日的薄暮中,南京城那巍峨雄浑、饱经风霜的城墙,如同一条灰色的巨蟒,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这座曾经的陪都,如今的弘光朝廷中心,依旧维持着一派虚浮的繁华景象。秦淮河上画舫如织,灯火初上,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歌女娇柔的唱腔混杂着酒客的喧哗,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仿佛北方的烽火连天、山西的血流成河、中原的生灵涂炭,都与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毫无关系。然而,城门口森严的盘查,守军脸上紧张疲惫的神情,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