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残阳如血誓同归(5 / 6)

我们许多人的坟场!”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让气氛更加凝重。

“但是,”吴三桂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激昂起来,眼中重新燃起那种百战名将的桀骜与不屈,“我关宁军,自成军以来,从辽左血战到宁锦,从山海关转战至此,我们流的血,够多了;我们见的死人,也够多了。我们退一步,身后是什么?是我们父老乡亲赖以生存的土地,是江南亿万百姓的安危。我们今日若跪地求饶,剃了这头发,改了这衣冠,苟且偷生,他日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有何面目自称华夏儿郎?”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今天,我们无路可退,唯有死战,才对得起我们身上这身浸透了同袍鲜血的甲胄,对得起我们‘关宁铁骑’这面响彻天下的旗号!这碗酒,”他高高举起手中那碗清澈烈性的烧刀子,声音如同宣誓,“第一,敬我吴三桂无能,连累诸位兄弟;第二,敬所有愿意陪我吴三桂,在这绝地、死地,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弟兄;第三,敬这煌煌大明,敬这华夏衣冠!干了!”

“愿随侯爷死战!”不知是哪个军官先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随即,零散的应和声从各处响起,迅速汇聚成一片低沉却如同海啸般坚定有力的浪潮,席卷了整个军营,直冲被火光映红的夜空:

“愿随侯爷死战,死战,死战!”

声浪滚滚,震得篝火都仿佛在摇曳。所有人,无论是将领还是普通士兵,都红着眼睛,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碗,仰起头,将碗中或辛辣或平淡的液体一饮而尽!浓烈的酒液灼烧着喉咙,也点燃了胸腔中那最后的热血与豪情。

戚睿涵不擅饮酒,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此刻他也端起了一碗亲兵为他倒上的清水。他看着周围这些即将赴死的、大多数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士兵,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们是这个时代最普通的个体,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不懂什么宏大的历史叙事和复杂的政治博弈,或许也未必完全理解“民族大义”的深刻哲学内涵,但他们用最朴素的行动诠释着“保家卫国”这四个字的千钧重量。他们知道不能让身后的土地被异族铁蹄践踏,知道不能让祖辈传承的衣冠发式被强行更改。这种源自血脉和文化本能的情感,在此刻这篝火旁、在这绝境中,显得如此悲壮、如此崇高,又如此令人心碎。

他学着士兵们的样子,用力咬下一口烤得焦香四溢、带着烟火气息的大饼,再就着一大筷子炖得烂糊入味、肥而不腻的猪肉和吸饱了汤汁的粉条。食物的温暖和实在的口感,暂时填补了他内心因穿越、因困局、因对历史走向的无力感而产生的巨大空洞和不安。

董小倩安静地坐在戚睿涵身旁,她也分到了一份饼和菜。作为在江南水乡、书香门第长大的女子,她平日的饮食讲究的是清淡、精致、时鲜,何曾见过如此粗犷豪放、口味浓重的北方军营菜式?那泼辣直接的重盐重油,那厚实顶饿、需要用力咀嚼才能下咽的大饼,初入口时,确实让她那习惯于清淡的味蕾有些不适,微微蹙起了秀眉。

但当她看着周围那些士兵们狼吞虎咽、仿佛在享用世间最美味的珍馐的样子,感受着这弥漫在整个军营中、在悲壮与决绝之下潜藏着的、蓬勃而坚韧的生命力,她也渐渐适应,甚至从中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痛快。仿佛这种原始而直接的进食方式,能够将所有的恐惧、忧虑、对未来的不确定,都就着这实在的食物一起吞下、消化,转化为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力量。

她小口地、却异常坚定地吃着饼,就着碗里油汪汪的炖菜,动作依旧保持着江南女子的秀气与优雅,但眼神却如同最坚硬的钻石,闪烁着无畏的光芒。

戚睿涵侧过头,看着她被篝火映照得微微发红、更显清丽绝俗的脸颊,以及她努力适应这粗粝食物时那认真的神态,心中不由得一动,一股混杂着敬佩、怜惜与难以言喻的酸楚的暖流涌上心头。在这个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时代,在这个注定要被鲜血浸透的绝望孤城,能遇到这样一位志同道合、勇敢无畏、外柔内刚的伙伴,是何其幸运,又是何其残酷。

他放下手中的碗,轻声问道,声音几乎被篝火的噼啪声和周围的低语淹没:“小倩,怕吗?”

董小倩闻言,轻轻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饼,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平静地看着戚睿涵,摇了摇头,唇角甚至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些许超然意味的弧度:“自幼家父与姐姐便教导我,读书当明理,明理当知义。精忠报国,并非男子专利;天下兴亡,匹夫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