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血染洛河(5 / 7)

那眼神里有对主帅的忠诚与告别;又看了戚睿涵和董小倩一眼,那眼神里有对年轻后辈的嘱托与期望。

吴三桂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重重一拍,落在杨铭的肩膀上,力量之大,让杨铭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好,好,我拨给你五百精锐,不,八百,你一定要……想办法活着回来!”

杨铭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兵贵精不贵多。此时城门不宜大开,人多反而目标太大,行动不便。三百人足矣。皆选敢死之士即可。”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城内某个方向,声音低沉了一丝,“若……若末将未能归来,请侯爷,看在多年情分上,照顾我那风烛残年的老母,和尚未成年的幼子。”

说完,他不再犹豫,整了整腰间那柄更多是装饰作用的佩剑,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下城楼。他的背影在晨曦和硝烟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挺拔如松。

吴三桂红着眼圈,立刻下令。很快,一支三百人的敢死队在瓮城内迅速集结完毕。他们大多是跟随杨铭多年的老兵、家丁,或者是自愿报名的悍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凶狠,眼神如同即将赴死的野兽。他们检查着兵器,将箭矢插在顺手的位置,有些人默默地与熟悉的同伴交换着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开启了一道仅容数人并行的缝隙。杨铭翻身上马,抽出佩剑,向前一指。

“为了关宁军,杀!”

“杀——!”

三百敢死队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像一支射向死亡之地的利箭,爆发出震天的怒吼,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城门,冲向了那片已被硝烟、死亡和绝望彻底笼罩的左翼阵地。

城头上的人,包括吴三桂、戚睿涵、董小倩,以及所有能望见那边的士兵,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那决绝的背影,在残垣断壁和混乱的战场上闪转腾挪,奋力冲杀,身影逐渐变小,最终被更加浓密的硝烟和不断涌上的清军浪潮所吞没。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种悲壮而无奈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时间在焦灼和祈祷中缓慢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油中煎熬。左翼方向的喊杀声起初变得更加激烈,甚至一度将清军的攻势压了回去,隐隐有反推的迹象,显然是杨铭带领的援军起到了作用,与残余守军汇合,稳住了阵脚。戚睿涵甚至能想象出,杨铭此刻正如何冷静地收拢溃兵,重新编组,利用地形构筑简易防线,发挥他善于组织的长处。

然而,好景不长。清军主帅豪格和副帅尼堪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支残军的顽强和威胁,迅速调集了更多生力军,尤其是骑兵,投入对左翼的进攻。战火再次变得炽烈,左翼的抵抗声势在清军绝对优势兵力的反复冲击下,逐渐被压缩,喊杀声的范围明显变小,但却始终没有完全熄灭。

杨铭接手指挥后,奇迹般地收拢了简仲功的残部,以及从中央防线溃退下来但尚有战意和体力的散兵游勇。他利用几处相对坚固的废墟、一段半塌的矮墙和交错的血壕,重新组织起了一道虽然单薄却异常顽强的防线。他没有像简仲功那样身先士卒地冲锋陷阵,而是站在相对安全的后方,声音已经嘶哑,却依旧不停地下达着命令,指挥着士兵们轮流上前阻击,利用地形节节抵抗。

他们缺乏箭矢,火铳的铅弹也早已告罄。战斗很快进入了最残酷、最原始的白刃阶段。清军凭借着改良后的火铳和近距离投掷的震天雷,步步紧逼。每一次清军以为即将突破这道单薄的防线时,总会有军官带领士兵发起一次凶狠的反扑,将突入的清军硬生生砍杀出去。杨铭的指挥,如同在下一盘以生命为棋子的残棋,冷静、精确,最大限度地消耗着敌人的兵力和时间。

“看,是我们的旗帜!”董小倩忽然指着左翼阵地的方向,声音中带着激动。

只见在一片混乱、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一面残破不堪、布满箭孔和烟熏火燎痕迹的明朝日月旗,依旧在硝烟中倔强地飘扬着。旗帜下方,正是杨铭和他率领的守军,他们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将清军相当一部分主力拖在了洛河岸边,使其无法全力展开,进攻外城城墙。

这面屹立不倒的旗帜,成了此刻战场上所有还能看到它的明军将士眼中,最耀眼的精神支柱。它象征着抵抗,象征着不屈,象征着希望尚未完全泯灭。

吴三桂眼眶瞬间湿润了,他用力眨了眨眼,不让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知道,杨铭这是在用他自己和数百敢死之士的生命,为他争取调整布防、重整旗鼓的宝贵时间。他立刻强压下心中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