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丹的、由十七位谨慎的绅士组成的董事会。我们需要更切实、更即时的保障,以及更明确、更具吸引力的利益划分方案。”
洪承畴早已料到对方会讨价还价,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从容,甚至露出一丝理解的笑容:“总督阁下,您说得不错,风险与收益,从来都是并存的。然而,请阁下明鉴,此时正是广东、福建最为空虚之时,堪称千载难逢。贵方以此最小之代价,便可获取最大之利益。若待南明缓过气来,重新整合力量,加强海防,或者……”他特意在此处停顿,目光深邃地看了揆一一眼,缓缓道,“或者,我大清凭借自身之力,独自扫平中原,廓清宇内。届时,格局已定,大势已成,贵方再想获取如此优厚之条件,恐怕……机会渺茫矣。”他在“独自”二字上,再次加重了语气,那隐含的威胁,不言自明——若不合作,大清成功后,荷兰人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甚至现有利益也会受损。
“况且,”洪承畴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更加推心置腹,“具体的贸易条款,战后你我双方还可组建专门委员会,细细商定,摄政王殿下是带着极大的诚意而来的。贵方可先行动起来,袭击沿海,以示合作诚意,我朝亦会根据贵方出力的程度与实际效果,相应调整回报,绝不会让盟友失望。”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听闻贵方与那郑芝龙,素有积怨,其在海上之霸道,挤压贵方贸易空间久矣。此正是一雪前耻,从根本上削弱其势力,甚至将其逐出海洋贸易主导地位的良机啊。”
揆一目光剧烈闪烁,与身旁的副官以及几位重要的商馆首领低声用荷兰语快速而激烈地交换着意见。洪承畴虽然听不懂,但从他们时而凝重、时而兴奋的表情,以及揆一最终缓缓点头的动作可以看出,对方内部虽有分歧,但巨大的利益诱惑和洪承畴恰到好处的“威胁”与“利诱”,显然占据了绝对上风。
最终,揆一重新转过身,脸上露出了更显真诚一些的笑容,虽然那笑容深处依旧保留着商人的精明与算计:“大学士阁下,您的智慧、口才以及对局势的洞察,都令人深感钦佩。您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以及未来更长远的合作……”他举起酒杯,“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详细谈一谈合作的细节了,比如出兵的规模、时间、攻击的重点区域选择,战利品的具体分配比例,以及战后贸易特权条款的框架……为了我们即将开始的、富有成果的合作,干杯。”
“为了合作,干杯。”洪承畴举起了面前那杯他并不喜欢的、酸涩的葡萄酒,微微示意,随即一饮而尽。杯中那陌生的滋味让他喉头微蹙,但心中却着实松了口气,知道这最艰难的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然而他也明白,接下来的细节谈判,才是真正的、锱铢必较的博弈,每一款条约的拟定,都关乎未来数十年的利益格局。
几乎在洪承畴与揆一在热兰遮城达成初步协议框架的同时,冯铨的马车也带着一路风尘,驶入了珠江口外的濠镜。
与荷兰人在台湾的殖民统治不同,葡萄牙人在澳门的存在更具“租居”色彩,与广东地方官府、士绅以及各种势力关系更为复杂微妙。葡萄牙总督依苏沙对于冯铨的到来,表现出了与揆一相似的意外,但接待的规格更为中式化,试图营造一种融洽的氛围。
谈判在澳门总督府(明朝称为“夷目廨”)内进行。冯铨充分发挥了他善于钻营、洞察人心的长处,与依苏沙的谈判相对更为“顺利”。他许以了与给荷兰人类似的条件——战利品自取,战后扩大贸易特权,允许葡萄牙商人在更多指定的口岸活动,并给予更低的“优惠”税率。
然而,依苏沙作为在澳门经营多年的老手,显得更为谨慎和务实。他对于直接攻击广东大陆腹地的大型城池,如广州等地,心存顾虑。他担心这样会彻底激怒南明朝廷和地方势力,导致目前这种“相安无事”的微妙平衡被打破,甚至引来疯狂的报复,严重影响现有的、利润可观的贸易活动。
经过反复磋商,依苏沙提出了一个相对折中但同样具有杀伤力的方案:他同意全力出动澳门所有的战舰和武装商船,封锁珠江口,切断广州等地的海上运输线;同时,派遣船队袭击广州府、肇庆府等地的沿海城镇、盐场、以及往来运粮船队;并伺机夺取一些具有战略价值的沿海岛屿,如上下川岛等,作为进一步行动的前进基地和补给点。
对于急于看到实效、以缓解前线压力的多尔衮而言,葡萄牙人同意出兵封锁和袭扰,已然达到了基本目的。这足以让依赖海运补给的广东明军,尤其是张家玉部,感到后方不稳,军心震动。冯铨与